红光又一次亮起,比之前更盛。云绮月的指尖微微一颤,那根长杆顶端的环形刻痕在强光下清晰可见——正是紫霄门秘传的灵契锁纹路,分毫不差。
她立刻闭了闭眼,将心跳压到最缓。神识刚探出一缕,就被锻台周围浮动的黑气弹了回来,像是撞上了一层黏稠的屏障。她收回感知,呼吸放得极轻,只用眼角余光扫过叶凌轩。
他正盯着金属轨道传来的震动节奏,剑柄微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察觉她的目光,轻轻颔首,嘴唇几乎未动:“还剩十七次。”
云绮月心头一紧。九百九十九锤方成器,如今已近尾声。再晚一步,这法引枢一旦凝成核心,便能强行打通凡人经脉,将其化作法宝容器。魔族若批量炼制,修真界再无壁垒可守。
她迅速从袖中取出半枚玉符,边缘已被磨得粗糙。这是最后一件能承载信息的低阶传讯物,无法主动发送,只能寄望外力带出。她咬破指尖,血珠渗出,一笔一划在玉符表面刻下六字:**法引枢·将成·速毁**。
叶凌轩忽然伸手按住她手腕。他的掌心有薄茧,触感微烫。她抬眼,见他极轻微地摇头。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车间入口处不知何时已站了三人。黑袍覆体,腰间佩刀未出鞘,但气息交叠成网,牢牢锁住整条通道。其中一人手中托着一面青铜盘,盘面浮着细碎光点,正缓缓旋转。
那是禁制感应盘,能捕捉任何灵力波动。
云绮月屏住呼吸,指尖悬在玉符上方,血珠凝而不落。她不能现在刻完,一旦注入灵力激活,哪怕一丝波动也会被察觉。
她缓缓收手,将玉符贴回岩壁缝隙,那里有她先前藏下的符纸一角。若他们走不出去,至少有人能循迹而来。
红光又闪,这一次持续时间更长。锻锤落下时,火星四溅,铜管内的黑气如活蛇般涌动,尽数灌入长杆之中。那杆身竟微微震颤,似有灵性初生。
云绮月的目光却落在锻台下方那个灰袍身影上。
那人依旧背对门口,双手按地,掌心压着一道暗红色阵纹。随着每一次锻打,他的肩膀都会轻微下沉,仿佛承受着千钧重压。黑气缠绕全身,遮住了面容,但他的手势……她看得真切。
起手为“归元”,第二式转“引灵”,第三式虽被魔气扭曲,仍能看出原形是“合脉”。
那是紫霄门早已失传的《归元引灵诀》,唯有掌门亲传弟子才可修习。当年师父曾提过,有一名师兄天赋极高,却在一次外出历练后失踪,连尸骨都未寻回。
她的心跳几乎停滞。
她慢慢侧过头,嘴唇贴近叶凌轩耳畔,声音轻如尘埃:“是师兄……师父的徒孙。”
叶凌轩瞳孔骤缩,手指猛地收紧,剑柄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立刻察觉,强行松开,脸上不动声色,只以眼神示意她冷静。
云绮月点头,指甲轻轻掐进掌心,用痛感稳住心神。若真是那位失踪多年的师兄,为何会在此为魔族供能?是他自愿,还是被控?
她不能再靠近。锻台四周布有警戒符线,肉眼难见,但她刚才试探着伸出一根发丝,刚触到边缘便被无声焚尽。
她只能靠观察。
红光再次亮起,映得石室通明。就在那一瞬,灰袍人右手微抬,调整掌印位置。他的小指缺了半截,断口整齐,像是被利器削去。
云绮月脑中轰然一响。
她记得那个伤。三年前,师兄在试炼场与人比剑,对手失手斩中其手,留下此痕。事后他还笑着说过一句:“少一截也无妨,剑在心中。”
不会错。就是他。
可他为何不反抗?为何任由魔气侵蚀经脉,只为催动这逆炼禁术?
她死死盯着那道背影,指甲已陷入皮肉。她想冲出去,想喊出那个名字,但她知道,只要她动一下,不仅自己会死,整个紫霄门的秘密都将暴露。
叶凌轩的手悄然覆上她肩头,极轻地按了一下。她在提醒她:任务未完,不可轻举。
红光越来越密,锻锤声从七息一击,缩短至五息。铜管开始发烫,岩壁上的发光石忽明忽暗,像是承受不住能量冲击。
云绮月深吸一口气,重新看向那枚玉符。她不能再等了。
她将血珠挤在指尖,趁着下一次红光亮起的瞬间,飞快在玉符背面补上最后一笔。血痕刚落,她立刻以指腹抹平表面灵息,再用衣袖轻轻覆盖,借体温蒸发血腥。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将玉符推入通风铜管的缝隙。管内有微弱气流,带着硫磺味向外涌。她祈祷这股风能将它带远些,哪怕只多十步。
就在玉符滑入的刹那,锻台猛然一震。
那根长杆骤然腾空半寸,通体泛起赤金光泽,表面的灵契锁纹路竟自行流转起来,如同活了过来。灰袍人的身体剧烈一晃,喉间溢出一声闷哼,却仍未停下供能。
“第九百九十六锤。”叶凌轩低声数着,声音绷得极紧。
云绮月盯着那杆,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若此时出手破坏,必遭围攻;若等它完成,后果不堪设想。唯一的希望,是让外面的人收到玉符,在最后一击前打断炼器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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