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关前,邪秽溃散,留下满地狼藉与燃烧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焦臭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死寂。
唐夏联军士卒忙着扑灭余火,救治伤员,隔离那些被邪气感染、神情恍惚的同袍,气氛沉重而压抑。初次与这等超乎想象的敌人接战,虽胜,却无人感到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后怕。
李世民与窦建德站在阵前,望着清理战场的士卒,脸色皆是一片铁青。
“寻常刀剑难伤,感染如疫,更能利用武者之躯……”李世民声音低沉,“若此等邪物形成规模,乃至出现更强大的个体,纵有百万大军,亦难抵挡。”
窦建德深吸一口气,带着江淮口音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俺老窦打了一辈子仗,从未想过会遇上这等……这等怪物!仙剑,莫非真要天亡我等?”他看向身旁乌光略显黯淡的湛卢。
湛卢剑灵温润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非是天亡,实乃人祸引动天灾。乱世杀伐,怨气盈野,恰似为彼辈敞开大门。然一线生机,仍在人间。十剑齐聚,方有逆转之机。”
此刻,承影剑宿主——那位无名宫娥已悄然来到近前,对李世民与窦建德微微一福,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穿梭战场、点杀邪祟的并非是她。她发间玉簪微光内敛。
“承影之主,多谢援手。”李世民拱手还礼,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她。此女身手不凡,气质特殊,又得承影认主,绝非寻常宫娥。
“分内之事。”宫娥声音平静,目光却扫过欧煌莫氏夫妇手中的干将莫邪,以及张胥的龙渊,程咬金的“短斧”,微微颔首示意。
程咬金提着兀自嗡鸣、暗红血光流转的斧头,凑到张胥身边,压低嗓门:“好家伙,又来个娘们……呃,女侠?这剑啊斧头啊的,咋都找些稀奇古怪的主?”他嗓门本就大,虽是压低,依旧让周围几人听得清楚。
张胥无奈地拉了他一下。鱼肠剑在程咬金心底不满地嘶鸣,似乎对承影的“优雅”颇为不屑。
欧煌与莫氏则好奇又紧张地看着这群身份各异、却都身负神剑的“同道”。
泰阿剑悬浮于空,威压凛然,剑尖却指向南方江都方向,发出阵阵嗡鸣,似乎在表达对某位宿主的强烈不满与催促。
轩辕剑灵的意念通过李世民怀中的念珠,再次传入所有宿主心中:“邪秽暂退,然裂痕未消,其力反噬,恐催生更强邪物。十剑尚缺其三:帝道赤霄、尊贵纯钧、以及……威道泰阿,你终需抉择。”
泰阿剑嗡鸣更烈,威压暴涨,似乎极为挣扎。它渴望强大的、能发挥其“威道”的宿主,宇文化及虽有权势野心,却无德无能,难堪大任。而眼下……
它的剑锋微微偏转,扫过程咬金(鱼肠)、刘黑闼(湛卢阵营猛将,却未被选),最终,那霸道无比的威压,竟隐隐笼罩向了……李世民!
帐内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赤霄剑灵一直徘徊于李世民左右,此刻感受到泰阿的意图,顿时爆发出炽烈无比的战意与排斥:“放肆!帝道唯有真龙!岂容尔等威道僭越!”赤红剑影几乎要在李世民头顶显化!
李世民本人亦是心头一震。他能感受到泰阿剑那磅礴的、追求绝对权力与统治的“威道”之力,这与他的抱负隐隐相合,却又与他内心深处所追求的“圣道”并非完全一路。更何况,赤霄剑一直对他虎视眈眈。
轩辕剑灵立刻警告:“赤霄!泰阿!不得内讧!非常之时,宿主未定,岂可自乱阵脚!”
泰阿剑嗡鸣着,威压稍敛,却并未远离,依旧悬浮于李世民不远处,那姿态,仿佛在审视,在等待,在逼迫李世民做出某种选择。
窦建德看着这一幕,面色复杂。他得湛卢认可,深知灵剑择主非同小可。李世民若再得泰阿……他心中那点争霸天下的心思,不由又淡了几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茫然。
就在这时,一名唐军斥候飞奔而来,打破了僵局:“报!秦王殿下!长安急件!陛下……陛下下旨,催促殿下尽快解决洛阳战事,班师回朝!朝中似有变故,太子与齐王……”斥候看了一眼窦建德等人,欲言又止。
李世民眉头猛地皱起。来自后方的掣肘,比眼前的邪祟更让他感到烦躁。他知道,他那兄长和四弟,绝不会放过任何攻讦他的机会。即便有天裂之危,庙堂之上的倾轧也不会停止。
几乎同时,一名夏军信使也疾驰而至,面带惊慌:“报!大王!乐寿急报!刘黑闼将军他……他听闻大王与唐军结盟,怒而率一部兵马出走,扬言……扬言要自寻出路,抗击邪祟,绝不与唐虏为伍!”
窦建德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内部生变!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两位主帅因内外变故而心神震荡之际,九天之上,那道裂痕仿佛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再次剧烈蠕动!
这一次,它没有喷吐黑雾,而是凝聚出一股极其精纯、冰冷恶毒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尖锥,猛地刺向联营中那些因主帅心神动摇而产生的细微破绽——主要是那些刚刚被隔离、心神受创、充满恐惧与怨怼的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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