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阳,万籁俱寂。
天穹之上,那道吞噬光热、滋生邪魔的狰狞裂痕已消失无踪,只余下澄澈碧空,阳光洒落,温暖而真实,驱散了过去数月笼罩人间的阴冷与绝望。空气中不再有那令人心季的嘶鸣与低语,唯有清风拂过焦土,带来远方新芽破土的微弱气息。
劫后余生的寂静,持续了良久。
直到一声压抑的啜泣打破沉默,随即是更多的欢呼、痛哭、以及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幸存下来的将士、修士、民夫们相拥而泣,庆祝着这不敢想象的胜利。
然而,祭坛周围,核心的几人却无暇喜悦。
“陛下!”长孙皇后第一个扑到昏迷倒地的李世民身前,颤抖的手指探向他颈侧,感受到那微弱却顽强的脉搏,才虚脱般瘫坐在地,泪如雨下。
袁天罡、李淳风强忍着重伤与透支,踉跄上前,与太医一同紧急救治。皇帝脉象紊乱至极,经脉寸断,神魂之光黯淡如风中残烛,全凭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和体内残存的微弱轩辕剑意吊住性命。
“快!抬回营帐!用最好的药!针定神魂!”袁天罡声音嘶哑,老泪纵横。
另一边,程咬金拄着鱼肠剑,喘着粗气,看着四周:“娘的……总算……总算干完了……”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庞大身躯轰然倒地,旧伤新创一并爆发。
尉迟恭单膝跪地,以泰阿剑支撑身体,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剑身滑落,他望着愈合的天空,铜铃大眼中满是疲惫后的茫然。
张胥以龙渊剑拄地,勉强站着,他迅速查看窦建德、欧煌莫氏等人情况,皆是力竭重伤,但无性命之虞。静尘身影悄然出现,虽面色苍白,却依旧保持着冷静,协助清点伤亡,稳定局面。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而沉重。
长安捷报飞传天下,万民欢腾,颂圣之声不绝于耳。但高层却无多少喜悦。皇帝重伤昏迷,朝政由长孙皇后与房杜二相艰难支撑。参与洛水之战的众人,皆需长时间调养。
更大的变化,来自于那十柄灵剑与九尊鼎器。
自开天斧虚影现世、弥合天裂之后,所有的灵剑都失去了往日神异的光华,变得如同凡铁,再无丝毫灵应。无论是尉迟恭的泰阿、程咬金的鱼肠,还是窦建德的湛卢纯钧,皆然。它们依旧锋利,却失去了那沟通天地、显化神异的“魂”。
九鼎亦是如此。荆州鼎沉寂于云梦泽底,扬州鼎隐于古邗沟,并州鼎复归晋阳宫地下……它们不再散发磅礴气运,与地脉的联系也变得异常微弱,仿佛陷入了漫长的沉睡。唯有冀州鼎残片上的河图洛书纹路,还偶尔流转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芒。
仿佛那场终极之祭,耗尽了它们积攒万古的本源力量。
数月后,李世民方在无数珍稀药材和袁天罡等人不惜代价的救治下悠悠转醒,却元气大伤,武功尽失,昔日锐利的眼眸虽依旧睿智,却添了深深的疲惫与沧桑。他体内冲突的剑意也已平息,轩辕、赤霄、泰阿仿佛彻底融入了他的骨血,不再显化,只余下一丝醇和的帝息。
他苏醒后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灵剑与九鼎之事。
得知详情后,他沉默良久,方轻叹一声:“非其力衰,乃其责暂毕。开天辟地,重定乾坤,已耗尽它们显世之力。然守护之责未变,只是化为了潜移默化,融于山河百姓之中。或许……这才是它们本该有的状态。”
他下令,不再强求寻找或唤醒鼎器,令各鼎归于其位,受当地官府香火供奉,勿扰其安。而十柄灵剑,他亦有了决断。
这一日,两仪殿内,诸剑之主皆至,虽大多伤势未愈,精神却尚可。
李世民看着这些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臣子与战友,目光温和:“诸卿,神器择主,乃千古奇缘。然非常之事已了,神物亦当归于平凡。朕欲将诸剑封存于凌烟阁内,非为禁锢,而是予其宁静,亦免世人觊觎之心。然剑与诸卿皆有羁绊,是封是藏,亦或继续佩戴,朕尊重诸卿之意。”
程咬金最先嚷嚷起来:“陛下!俺老粗一个,这鱼肠剑虽没了光,却顺手得很!砍柴剁骨头都好使!俺可不交!”
尉迟恭闷声道:“泰阿……乃陛下所赐,臣愿继续佩戴,镇守宫门。”
窦建德神色复杂地看着悬浮身旁、光华尽失的双剑,良久,洒脱一笑:“湛卢仁德,纯钧尊贵,非吾一介草莽可久持。臣愿将双剑献于陛下,置于凌烟阁,待有缘之人。”
张胥轻抚龙渊剑身,道:“诚信高洁,在心非在器。臣愿持此剑,继续巡守天下,剑虽凡铁,其意长存。”
欧煌莫氏对视一眼,道:“干将莫邪,乃吾夫妇心血所铸,亦为灵剑所择。臣等愿携其归于将作监,以凡火淬炼,或能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其命。”
静尘微微一礼:“承影随妾已久,已如臂指。其虽失力,然破妄之能犹存几分于妾心。愿陛下允妾继续保留。”
李世民颔首,一一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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