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不再是皮肤表面的刺痛,它已经钻进了骨头缝里,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在骨髓深处搅动。李泽光蜷缩在冰冷的卷帘门下,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迅速消散的白雾,仿佛生命的热量正随着这微弱的叹息一点点被抽离。饥饿感早已超越了胃部的空虚和痉挛,它变成了一种持续的、烧灼般的疼痛,从腹腔深处蔓延开来,啃噬着内脏,让每一次心跳都带着沉重的钝痛。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打磨过,吞咽的动作都成了奢望,只能徒劳地舔舐着同样干裂的嘴唇。
意识像风中残烛,忽明忽灭。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晃动、重叠。昏黄的路灯光晕拉长成诡异的光带,行人的背影模糊成晃动的色块,耳边嘈杂的日语也渐渐远去,变成一种遥远而沉闷的背景噪音。
他开始产生幻觉。
眼前不再是冰冷潮湿的东京街巷,而是熟悉的、带着点汗味和泡面气息的大学宿舍。上铺兄弟阿伟那震天响的呼噜声仿佛就在耳边,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另一个室友还在奋战游戏)也变得无比亲切。他甚至“闻”到了楼下食堂早餐窗口飘来的、混合着豆浆油条和廉价香精的诱人香气。温暖的被窝触感如此真实,柔软的枕头正承托着他疲惫的脑袋……
“阿伟…帮我带份…煎饼果子…多加个蛋……” 他无意识地翕动着干裂的嘴唇,发出微弱的气音,仿佛真的在向室友点餐。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暖意,在濒临冻结的心底悄然滋生。
然而,下一秒。
“嘎吱——!”
一声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如同生锈的锯子猛地锯过神经!一辆破旧的三轮货车,满载着回收的废纸板,就在他蜷缩的店铺前不足一米处,为了躲避一个突然窜出的醉汉,猛地刹停!生锈的车轮与湿滑的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车厢上的废纸板哗啦啦地滑落下来,几乎砸到李泽光的脚。
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巨响和震动,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从温暖宿舍的幻境中狠狠拽回现实!
冰冷的卷帘门依旧硌着他的脊背,湿冷的地面无情地汲取着体温,刺鼻的汽油废气味混合着垃圾的酸腐味重新充斥鼻腔。幻觉带来的那点虚幻暖意被彻底击碎,留下的只有更深、更彻骨的寒冷和无边的绝望。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抽搐了一下,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呃…” 他痛苦地呻吟一声,身体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蜷缩得更紧,几乎要把自己塞进墙壁与地面的缝隙里。视野彻底模糊了,重影严重,连近在咫尺的掉落纸板都变成了晃动的、无法聚焦的色块。耳鸣声尖锐地响起,盖过了外界所有的声音。意识像沉入粘稠的泥沼,不断地下坠、下坠……黑暗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试图将他彻底吞噬。
真的要结束了……
这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认命。二十年的平凡人生,最后定格在一篇通宵赶完的论文和一个冰冷异国的街角。多么荒谬,多么…不值一提。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完全吞没,最后一丝清明也即将熄灭的临界点上——
【——滋——】
一个极其微弱、仿佛信号不良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在他意识的最深处响起。这声音是如此突兀,如此…非人,以至于濒死的李泽光都为之精神一凛。
【检…测…到…适配…生命体…】
冰冷、平直、毫无起伏的机械合成音,如同最精密的仪器在读数,直接穿透了物理的耳膜,烙印在他的思维核心。这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生命体征…濒危…波动值低于…临界阈值…】
【符合…‘奶爸成就系统’…最低绑定标准…】
【…绑定程序…启动…】
李泽光残存的意识碎片里充满了困惑。这是什么?死前的走马灯?还是大脑缺氧产生的幻听?“奶爸…系统?” 这个词组荒谬得让他想笑,却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绑定中…1%…5%…15%…】
伴随着冰冷的读数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了他。既不是疼痛,也不是温暖,更像是一种…信息的洪流被强行灌入他即将停滞的大脑!无数他无法理解的符号、数据流、结构图疯狂闪烁,如同失控的霓虹灯牌,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30%…45%…60%…】
意识海中的混乱风暴愈演愈烈。李泽光感觉自己像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解体的破船,随时会被这狂暴的信息流彻底撕碎。痛苦!难以想象的痛苦!比肉体的寒冷饥饿强烈百倍!那是灵魂层面被强行撑开、被粗暴写入的剧痛!
【…80%…95%…100%…】
【绑定成功!】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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