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冬天,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铅灰色的天空如同沉重的铅板,沉沉地压在低矮的屋顶上,吝啬地不再洒落一丝暖意,只剩下刺骨的、带着湿气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冰刀,无孔不入地切割着城市每一个角落。贫民窟边缘的长屋,更是成了寒风的天然通道。
黑泽光那间四叠半的破窝,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冰窖。墙壁上剥落的墙皮挡不住寒意,糊着破纸的小窗缝隙里,冷风如同鬼魅般钻入,发出“呜呜”的哨音。地板的冰冷透过薄薄的榻榻米直刺骨髓。之前买的廉价小煤油炉成了唯一的温暖来源,幽蓝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有限的热量和浓烈的煤油味。黑泽光将炉子放在房间中央,小心翼翼地看护着,生怕引发火灾。他用系统奖励和打工攒下的钱,咬牙买了一条厚实些的旧棉被,晚上两人(虽然各据一方)勉强能裹着抵御严寒。
然而,看着墙角那个小小的身影,黑泽光的心却揪得更紧了。
小阵——黑泽阵——依旧穿着那件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成人T恤和卷了好几圈的肥大裤子。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这骤降的气温。他像往常一样蜷缩在离煤油炉最远的墙角(也许是本能地躲避热源,也许是维持距离),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银色的乱发下,那张总是带着冰冷警惕的小脸,此刻冻得有些发青,嘴唇也失去了血色,紧紧抿着。那双翠绿的眼眸依旧盯着黑泽光,但里面的凶狠似乎被寒意冻僵了几分,透出一种生理性的脆弱。他抱着膝盖,赤着的双脚冻得通红,甚至能看到脚趾上细微的裂口。每一次寒风从窗缝钻入,他瘦小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瑟缩一下。
生存的本能再次压倒了经济上的窘迫。黑泽光知道,再不给这小祖宗穿上厚衣服,别说“成才”了,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是问题!
“必须得买了…” 黑泽光看着小阵冻得发青的嘴唇和颤抖的身体,下定了决心。他揣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纸币(系统奖励和打工的血汗钱),再次踏入了寒风呼啸的街道,目标:这片区域唯一一家旧衣店——“中古屋 樱花”。
“樱花”旧衣店的门脸狭小,门口挂着厚厚的、油腻的棉布帘子,用来阻挡寒风。掀开帘子进去,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樟脑丸、陈旧布料、灰尘和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昏暗的灯光下,拥挤的货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旧衣物,从皱巴巴的西装到褪色的和服,应有尽有,大多品相不佳。一个戴着老花镜、穿着臃肿棉袄的老店主坐在柜台后面,正就着昏黄的灯泡修补一件衣服。
黑泽光直奔儿童区——那只是一个角落里的破旧货架。衣服很少,大多破旧、脏污或者尺寸不合。他耐着性子一件件翻找,手指冻得有些僵硬。终于,他找到了一件相对厚实的深蓝色儿童棉袄,虽然袖口有些磨损,颜色也洗得发白,但棉花填充还算实在。又找到了一条深灰色的棉裤,裤腰松紧带有些松弛,但保暖性看起来不错。他反复检查了没有破洞和严重的污渍,又比划了一下尺寸(对小阵来说可能还是略大,但总比没有强),这才拿着衣服去结账。
“老板,这个多少钱?” 黑泽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窘迫。
老店主推了推老花镜,慢悠悠地拿起棉袄和裤子看了看:“嗯…旧是旧了点,还能穿…500円怎么样?”
500円!这几乎是黑泽光口袋里剩余钱的一大半!他心疼得嘴角抽了抽,但看着外面呼啸的寒风,再看看怀里这两件能救命的东西,只能咬牙点头:“…好的,我要了。”
攥着找回的零钱和来之不易的厚衣服,黑泽光顶着寒风匆匆赶回公寓。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使命感——这不仅是衣服,更是生存的保障,也是新一轮“战争”的导火索。
推开冰冷的木门,煤油炉带来的微弱暖意混合着浓重的煤油味涌来。小阵依旧蜷缩在墙角,身体的颤抖似乎更明显了,看到黑泽光回来,尤其是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明显是衣物形状的东西时,那双冻得有些发木的翠绿眼眸瞬间锐利起来,警惕性飙升到顶点!
黑泽光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晃了晃手里的棉袄棉裤:“小阵,看!新衣服!很厚的!很暖和的!”
没有回应。只有冰冷的、充满戒备的注视。
黑泽光知道,温情路线是走不通了。他放下其他东西,拿起那件深蓝色棉袄,如同战士拿起盾牌,一步步向墙角靠近。“来,穿上试试!”
“不要!” 小阵的抗拒比预想的还要激烈!他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向后缩去,后背死死抵住墙壁,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那双冻得发青的小手紧紧抓住自己破烂的衣襟,仿佛那是最后的铠甲。
“很冷吧?穿上这个就暖和了!” 黑泽光不为所动,继续靠近,一只手拿着棉袄,另一只手试图去拉小阵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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