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像裹着冰碴的刀子,刮过东京湾畔这片拥挤、破败的棚户区。黑泽光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洗得发白的工作服——那是他唯一一件能稍微抵御风寒的外套,刚从码头上卸完最后一船冻鱼下来。汗水混着鱼腥味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刺骨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他搓着几乎冻僵的手,每一步都沉重得像灌了铅。口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币,是他今天用几乎透支的体力换来的微薄收入,却要负担起四叠半小窝里那个“小祖宗”黑泽阵的吃食、房租,以及……他自己。
“得赶紧回去看看那小子……”黑泽光心里嘀咕着。小阵虽然依旧像只时刻警惕的小狼,眼神冰冷,拒绝交流,但至少这几天没再试图逃跑或者对他发动“致命撕咬”。也许,仅仅是也许,那点“抗揍体质”带来的皮糙肉厚和每天勉强填饱肚子的面包,让那小家伙潜意识里认可了这个破窝的“安全性”?黑泽光不敢奢望太多,能活着,能按时完成系统那些奇葩的日常任务(比如“确保孩子摄入至少200ml液体”——为此他和小阵的牛奶战争几乎天天上演),他就谢天谢地了。
回家的路,要穿过一片更杂乱、更拥挤的区域。这里像是城市光鲜表皮下一块流脓的疮疤,违章搭建的棚屋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污水在坑洼的路面肆意横流,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煤油、廉价食物和绝望混杂的气息。黑泽光低着头,尽量避开脚下可疑的污渍和偶尔投射过来的、带着麻木或警惕的目光。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虽然破旧、但至少能关上门挡住一点寒风的“家”。
就在他拐过一个堆满废弃建材的转角时,一声压抑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嘶吼刺破了寒风。
“滚开!别碰我!”
黑泽光脚步一顿。这声音……有点耳熟?他循声望去,只见在几座摇摇欲坠的棚屋形成的狭窄缝隙里,几个穿着稍厚实些、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正围着一个更瘦小的身影推搡着。借着远处一盏昏黄路灯的光,黑泽光看清了——是那个混血男孩!
几天前在工地旁,他就是用那种倔强得近乎凶狠的眼神瞪跑了欺负他的人,还带走了黑泽光省下的半块饭团和手帕。此刻,男孩的处境显然更糟。他身上的破旧衣服似乎更单薄了,沾满了污泥,浅金色的卷发凌乱不堪,额角似乎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深紫色的眼眸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死死咬着下唇,即使被推得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铁皮墙上,也绝不倒下,更不求饶。他挥舞着瘦小的手臂,试图反击,但力量悬殊太大。
“洋鬼子!滚出我们的地方!”一个稍大的男孩恶狠狠地骂道,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杂种!你妈妈是跟外国鬼跑了吧?不要你了!”另一个男孩尖声附和,引来一阵哄笑。
第三个男孩捡起地上半块冻硬的泥巴,狠狠砸向混血男孩。“给你个教训!再敢在这捡东西,打死你!”
“砰!”泥块砸在男孩的肩膀上,散开的冰冷泥点溅了他一脸。男孩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猛地抬起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死死锁定扔泥巴的男孩,里面翻涌的怒火和一种近乎实质的恨意,让黑泽光心头一凛。那眼神,甚至比小阵纯粹的野性更复杂,更深沉,带着一种毁灭的倾向。
“我说了…滚开!”男孩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竟让那几个欺负人的孩子动作顿了一下。
但随即,更大的羞辱和推搡接踵而至。“还敢顶嘴!”“打死他!”
黑泽光胸中一股无名火猛地窜起。几天前那倔强不屈的眼神,那额角的血迹,还有此刻这深陷泥潭的绝望,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想起了自己刚穿越时的无助和冰冷,想起了小阵初来时那充满戒备的绿眸。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楚,混杂着强烈的愤怒,瞬间压倒了身体的疲惫和对麻烦的畏惧。
“喂!你们几个小混蛋!干什么呢!”黑泽光一声暴喝,声音在狭窄的巷子里炸响,带着码头扛包练出来的粗粝和成年人的威慑力。
那几个孩子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一个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浑身散发着汗水和鱼腥味、脸色因愤怒和寒冷而铁青的成年男人,顿时慌了神。他们互相推搡着,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怪叫,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钻进旁边更复杂的棚屋缝隙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巷子里只剩下寒风呼啸的声音,以及那个靠着铁皮墙,剧烈喘息着的混血男孩。他依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眼神警惕地扫向黑泽光,深紫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获救的感激,只有更深的不信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有些发白干裂。
黑泽光压下怒火,尽量放缓脚步走过去。他注意到男孩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更像是……脱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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