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如墨汁般浓稠冰冷,沉沉地覆盖着破旧的四叠半公寓。白天的“便当内战”残留的硝烟味,混杂着食物匮乏的酸涩和屈辱的咸腥,依旧顽固地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胃部的绞痛如同永不疲倦的鼓点,在黑泽光蜷缩的地铺上反复敲击,提醒着生存的残酷。他紧闭着眼,强迫自己沉浸在兑换来的“初级商业知识碎片”那混乱的迷雾中,试图抓住一丝能照亮前路的微光。便利店选址?启动资金?风险评估?这些词汇在饥饿的眩晕中扭曲变形,如同水中倒影,模糊不清。
房间的另一端,怜子抱着她的小提琴,蜷缩在纸板隔出的角落里,早已沉入不安的梦乡。苍白的小脸上,泪痕犹在,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依旧能感受到白天那场暴力冲突的余波。她的小手无意识地紧抓着琴颈,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
而在靠近门口、光线最昏暗的角落,小谷却没有睡。
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背靠着冰冷、布满裂纹的墙壁,盘腿坐在自己那片“纸板王国”的废墟之上。深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幽幽发亮,里面燃烧的不是睡意,而是比窗外寒风更刺骨的冰焰——那是白天被强行压下的屈辱、愤怒,以及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名为“复仇”的炽热决心!
白天的画面如同淬毒的刀片,一遍遍切割着他的神经:
小阵(黑泽阵)那闪电般的掠夺,冰冷的绿眸里没有丝毫犹豫的理所当然!
自己拼尽全力却如同蚍蜉撼树的无力感!
那沾满灰尘、被小阵如同垃圾般捡起又丢弃的饭团!
父亲挡在身前、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和颤抖的手臂!
怜子撕心裂肺、充满恐惧的哭嚎!
每一帧画面,都像烙印,深深烫在他的灵魂深处!那份被掠夺、被践踏、连最基本食物都无法扞卫的屈辱感,比胃部的饥饿更让他痛彻心扉!他不是怜子,恐惧无法成为他的避难所。他是黑泽谷,骨子里流淌着倔强和不屈的血液!小阵用力量建立规则,掠夺资源,无视公平!那么,他黑泽谷的“复仇”,就是要在小阵引以为傲的“力量”领域之外,建立起一座他永远无法撼动的高塔!
知识!这个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小谷混乱而愤怒的脑海!白天父亲在冲突后,递给他那份小小的饭团时说的话,如同洪钟般在耳边回响:“……吃饱了,才有力气变得更强大,以后保护自己,也保护妹妹!”
保护!他需要力量!但小阵那种纯粹的、暴力的力量,是他目前无法企及也绝不认同的!他需要另一种力量!一种更聪明、更持久、更能在规则之内碾压对手的力量!知识!理解!分析!掌握规则!运用规则!就像他拆解报纸上的文字,理解它们的结构和含义一样!他要拆解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运行的“规则”,然后……掌握它!驾驭它!用它来武装自己,保护自己应得的东西,保护怜子,甚至……保护那个总是疲惫不堪、却用身体挡在他面前的父亲!
目标明确,如同冰冷的星辰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小谷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却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明。他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动作轻盈得像一只夜行的猫。他避开地上散落的零件和纸屑,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稀薄如纱的月光,精准地找到了目标——黑泽光那个破旧的背包。
背包被随意地扔在墙角,里面装着黑泽光视为珍宝、却很少有时间翻看的几本书:一本被翻得卷边发黄的《基础日语入门》,一本从旧书摊淘来的、纸张粗糙的《儿童版日本地理》,还有一本最厚的、封面早已磨损、边角被磨得发亮的——《小学生法律常识读本》!这本是黑泽光在区役所排队时,从一个宣传摊位上免费拿的,原本只是想让孩子了解基本规则,避免惹上麻烦,后来被遗忘在背包深处。
小谷的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那本《法律常识读本》。深紫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法律!规则!秩序!这正是他此刻最需要的武器!他小心翼翼地将这本厚实的书抽了出来,如同捧起一把沉甸甸的宝剑。
他抱着书,没有回到自己的“领地”,而是蹑手蹑脚地挪到了靠近窗户的地方。这里,是房间里唯一能借助窗外微弱月光的地方。冰冷的月光如同吝啬的施舍,勉强照亮了书页的边缘。小谷毫不在意寒冷的地板和刺骨的夜风(窗户缝隙很大),盘腿坐下,将厚重的书本摊开在膝盖上。
翻开封面,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方块字和简单的插图。他首先翻到了目录页。深紫色的眼睛如同扫描仪般快速掠过:“公民的权利与义务”、“财产所有权”、“人身安全保护”、“正当防卫”、“未成年人保护法”……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代码,却瞬间点燃了小谷心中的火焰!就是这些!
他毫不犹豫地翻到了“人身安全保护”和“正当防卫”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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