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似乎还顽固地附着在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闷钝的抽痛。黑泽光佝偻着腰,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从那间弥漫着绝望气息的房间里挪出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炭火上,额角的冷汗不断渗出,浸湿了他散乱的鬓发。
楼下,三双各色的眼睛带着各样的情绪死死的盯着他,没人说话,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沉重和压抑。黑泽光甚至有些不敢看三个孩子脸上的表情,尤其是小阵那双深潭般、此刻却翻涌着他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的绿眸。
住院、手术、药物……那场为了救儿子而遭受的残酷围殴,带给黑泽光的不仅是皮开肉绽的痛苦,更是一笔几乎将这个脆弱家庭彻底压垮的巨额债务。他拼尽全力攒下的那点微薄积蓄,连同系统偶尔奖励的“育儿基金”,在医院催缴单面前瞬间化为乌有,甚至还欠下了一笔不小的外债。
“必须……去赚钱……”黑泽光咬着牙,将涌上喉咙的血腥味强行咽下。身体远未康复,医生严厉告诫需要静养,否则伤口极易崩裂感染。但他没有选择。他不能让孩子们流落街头,不能让他们再经历自己穿越之初那种濒死的绝望。
他强撑着,不顾孩子们的呼喊,几乎是挪出了门,在狠心带上门的那一刻,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泽光!你可以的!”默默的给自己打起,向附近的码头出发。
码头,总能找到最苦最累、但也来钱相对快些的零工。
黑泽光佝偻着背,脸色蜡黄,嘴唇干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努力地向工头推销自己:“我……我能干,搬货……卸车……都行……工钱少点也行……”
工头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叼着烟卷,斜睨着眼前这个站都站不稳、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人,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怀疑:“你?搬货?开什么玩笑!看你这样子,别死在我工地上!晦气!走走走!”他像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手。
黑泽光的心沉入谷底,但他没有放弃,又艰难地挪向下一个招工点。同样的质疑,同样的拒绝。后背的伤口在每一次试图挺直腰板时都传来尖锐的抗议,眼前阵阵发黑。他只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那间破旧却承载了黑泽家所有悲欢的破旧房子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小怜蜷缩在角落的小凳子上,怀里紧紧抱着她心爱的、已经洗得发白的布娃娃,清澈的大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茫然和不安。她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那么痛还要出去,不明白为什么家里突然变得这么安静,这么冷。
小谷坐在客餐厅唯一一张矮桌旁,面前摊开着课本,但笔尖久久没有落下。眼眸失去了平日的锐利和专注,只剩下浓浓的忧虑。他比妹妹更清楚家里的状况。爸爸背上的伤疤,医院催缴单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他心头。他攥紧了小小的拳头,指节发白,一种无力感和想要做点什么的强烈愿望在他胸中激荡。
而小阵,则像一座沉默的冰雕,背对着所有人,坐在他那堆冰冷的金属零件旁边。银白色的短发遮住了他的侧脸,看不清表情。自从那场巷子里的变故后,他变得更加沉默,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戾气似乎收敛了一些,却转化成了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阴郁。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摆弄零件,只是僵直地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墙壁上那道被纸板勉强糊住的破窗缝隙。父亲在巷子里为他挡刀时那滚烫的泪水、绝望的道歉,以及昏迷前死死护住他的温度,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感知里,挥之不去。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责任”和“愧疚”的沉重枷锁,第一次套在了这头桀骜孤狼的脖颈上。
“咚咚咚。”
一阵轻快而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的死寂。
小谷愣了一下,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几张熟悉而充满活力的面孔——工藤优作、毛利小五郎、诸伏景光、藤峰有希子,还有神情冷静的妃英理。
“阿谷!我们来啦!”藤峰有希子笑容灿烂,如同冬日里的小太阳,率先打招呼。
“阿谷,下午好。”工藤优作推了推眼镜,温和地点头。
“打扰了。”诸伏景光带着温和的笑意。
“阿谷,上次的数学题解出来了吗?”妃英理则更关注学业。
毛利小五郎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那个……黑泽叔叔不在家吧?”上次砸窗事件后,他对黑泽光有种本能的敬畏。
“优作,小五郎,景光,有希子,英理……”小谷一一回应,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但眉宇间的沉重和家里的低气压显然无法掩饰,“爸爸他……出去了。”他侧身让朋友们进来。
狭小的空间因为一下子涌入这么多人而显得更加拥挤,但少年少女们的到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驱散了部分阴霾。藤峰有希子立刻被角落里安静的小怜吸引,蹲下身去逗她说话,试图用自己的活泼感染她。工藤优作和诸伏景光则自然地走到小谷的桌边,询问他的功课。毛利小五郎有些局促地站着,目光扫过屋内的简陋和陈旧,最后落在背对着他们、如同冰雕般的黑泽阵身上,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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