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抚平伤口的良药,但有时,它只是将裂痕深深掩埋,让其在不为人知的角落悄然化脓、变质。自那场暴雨中的激烈冲突之后,黑泽家陷入了一种诡异而脆弱的平静。
阁楼上的阵变得更加沉默,几乎像一道冰冷的影子。他依旧早出晚归,但回家的时间愈发不规律,有时甚至彻夜不归。身上的气息也越发难以捉摸,那不再是单纯的汗水和尘土味,偶尔会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难以名状的金属和机油气味,或者是一种仿佛刚从极静环境里带出来的、凝而不散的冷冽。他与家人的交流降至冰点,尤其是与父亲黑泽光和弟弟谷,几乎不再有任何眼神接触,仿佛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黑泽光那日撕毁图纸的雷霆之怒和那句“不准沾血”的铁律,像一堵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无人试图跨越,也无人能够拆除。
黑泽光的心每天都悬着。他试图通过系统那微弱强化后的“威慑气场”在饭桌上、在走廊擦肩而过时,给长子施加一些压力,希望能感受到一丝对方的动摇或收敛。但阵的反应,只有更深沉的、如同深渊般的沉默,以及那偶尔掠过眼底、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一丝近乎嘲弄的冰冷光泽。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威慑”,仅此而已吗?
这种无声的对峙,比任何争吵都更消耗心力。黑泽光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像一个手握没有钥匙的门锁的看守,明明知道门后的东西正在滑向危险,却无能为力。系统依旧会因为他完成日常育儿任务(比如确保阵按时回家吃饭——尽管往往只是冷掉的剩饭)或者阵自身“能力提升”而发放微薄奖励,诸如“体力微量恢复”、“格斗技巧(基础)微幅优化”之类,但这些奖励此刻在他看来,充满了讽刺意味。
谷则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和事务所的“技术研究”中。他变得更加刻苦,眼神也更加坚定。那场冲突像一剂催化剂,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与大哥所选择的道路的巨大鸿沟。他几乎是以一种赎罪般的心态,拼命汲取着一切“光明”世界里的知识——法律、程序、逻辑、技术。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对抗大哥所代表的那片阴影,来证明父亲坚守的原则是正确的、有力量的。他绘制的地图越来越精细,编写的监控分析脚本虽然依旧稚嫩,但逻辑愈发严谨。他与工藤优作、妃英理等同学的交往也更加密切,似乎急于融入并拥抱那个讲规则、重证据的世界。他对大哥,除了残留的一丝兄弟情谊,更多的是一种警惕和……隐晦的较劲。
小怜敏感地察觉到家中的低气压,她变得更加乖巧,练琴时也尽量压低声音,仿佛害怕惊扰到什么。她的音乐成了这个家里唯一不受影响的温暖源泉,但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悒。藤本大师对她的进步赞不绝口,建议她开始准备参加一些重要的青少年音乐比赛,这或许能稍微冲淡一些家中的沉闷。
生活,就在这种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汹涌的状态下,又滑过了一段时日。夏末的燥热逐渐被初秋的凉意取代,街道两旁的树木开始零星地飘落黄叶。
这天傍晚,天色将暗未暗。黑泽光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锁上事务所的门,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准备上楼。谷还在里间对着电脑屏幕调试他的程序,小怜在厨房帮忙准备晚餐——自从黑泽光忙于事务所,孩子们也开始分担一些家务。
就在黑泽光踏上第一级楼梯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门口的信箱——那只是一个钉在墙上的简陋木盒,通常只有水电账单和一些广告传单会塞进去。
然而今天,信箱里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一个没有任何署名和寄件地址的、材质厚实的纯白色方形信封,静静地躺在那一堆花花绿绿的广告纸上方,显得格外突兀和……正式。
一种莫名的直觉让黑泽光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改变方向,走到信箱前,取出了那个信封。入手微沉,质感硬挺,仿佛里面装着什么重要的卡片或文件。
是谁寄来的?客户?不像。没有邮戳,没有地址,像是被人直接塞进来的。
他怀着疑虑,撕开了信封的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张同样材质硬挺、设计简洁却透着一种冷硬科技感的黑色卡片。卡片中央,没有任何花哨的图案,只有一行仿佛用激光蚀刻上去的、银灰色的英文花体字:
“Valkyrie Initiative - Trial Invitation”**(瓦尔基里计划 - 试训邀请)
下方,是一串细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经纬度坐标和一个日期时间,像是一个集合地点和截止时限。卡片的右下角,则印着一个极其简约的徽记——一把被抽象化的、环绕着闪电的匕首。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信息。没有主办方,没有联系方式,没有说明,没有条款。
但这张卡片本身,就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不祥气息和……致命的诱惑力。它冰冷、神秘、直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与日常生活的平淡格格不入的、只属于强者和冒险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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