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品护送任务后的几天,黑泽光的生活仿佛被投入了一片无形的泥沼。白昼,他依旧忙碌于事务所的大小事务,处理着后续的报告、客户的答谢、队员的抚慰与奖励,表现得专业而冷静,甚至因为此次任务的“成功”(尽管过程惨烈),“黑泽安保”的名声在特定圈子里又响亮了几分,带来了一些新的委托机会。
但每当夜幕降临,独自一人时,那场公路伏击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仓库天台上那双冰冷凝视的碧绿眼眸和之后那两个诡异到极点的“意外”,就会如同噩梦般反复在他脑海中上演。那种被无形之手操控战场、生死皆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感觉,以及施予者竟可能是自己亲生儿子的残酷现实,像毒液般侵蚀着他的神经。系统奖励的那点微末“危机预感”,在此刻更像是一种讽刺,因为它完全无法预警这种来自血脉深处的、扭曲的“庇护”。
他开始失眠,食欲不振,原本因系统奖励而显得年轻的外貌,也难得地透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憔悴。小怜(秋庭怜子)担忧地看着父亲,却不敢多问,只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练习,用更优美的琴声试图驱散家中的低气压。她只知道父亲的这次任务遇到了危险,却不知危险背后那令人胆寒的真相。
就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中,一个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周末傍晚,更大的“意外”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黑泽光刚结束与一个客户的电话沟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准备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缓解一下连日来的紧绷。事务所楼下的卷帘门已经半关,街道上的喧嚣渐渐沉寂。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熟悉、却又恍如隔世的、沉稳而冰冷的脚步声,毫无预兆地从门外传来,停在了卷帘门前。
脚步声……是那种独特的、带着某种冷硬节奏的、仿佛精确测量过的步伐……
黑泽光的心脏猛地一缩,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似乎都凝固了。这个脚步声……他绝不会听错!
“哗啦啦——” 半关的卷帘门被人从外面毫不客气地用力推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夕阳最后的余晖从门缝中涌入,勾勒出两个一前一后、逆光而立的身影。
前面那个,身形高挑瘦削,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机车夹克和工装裤,银色的短发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微微低着头,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和仿佛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几乎让室内的空气都瞬间降到了冰点。
黑泽阵。(18岁)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如同鬼魅般回来了。没有电话,没有信件,没有任何预警。距离上次在仓库天台的残酷“对视”,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周。
黑泽光僵在原地,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个身影,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愤怒、质问、担忧、恐惧、还有那无法割舍的、锥心的疼痛——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阵却仿佛没有看到父亲的震惊和失态。他迈步走了进来,动作自然得像是只是出门买了包烟回来。随着他走进灯光下,那张脸也清晰起来——依旧是俊美却冰冷的轮廓,碧绿的眼眸如同深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比离开时更加深邃,更加……空洞。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在其中留下丝毫痕迹。
而跟在他身后进来的那个身影,则让黑泽光瞳孔再次地震!
那是一个……少年?或者说,一个体型完全超越了少年范畴的庞然大物!
身高几乎与阵持平,但体格却魁梧雄壮得惊人,肩膀宽厚得像一堵墙,肌肉将简单的黑色T恤撑得紧绷绷的,浑身散发着一种原始的、充满力量感的气息。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未脱的稚气,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那双藏在浓眉下的眼睛却显得有些拘谨、甚至……憨厚?与他那极具压迫感的身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这个魁梧得像小山一样的少年,紧跟在阵的身后,微微低着头,姿态恭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仿佛阵是他的绝对中心和精神领袖。
事务所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因为这两个不速之客的闯入,尤其是后面那个魁梧少年的存在,顿时显得无比逼仄和压抑。
阵在房间中央停下脚步,终于抬起眼皮,那双冰冷的碧眸扫过父亲,没有任何久别重逢的意味,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物品还在原地。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杯颤抖的酒水上多停留一秒。
然后,他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毫无起伏的冰冷语调,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碴一样砸在寂静的空气里:
“他叫鱼冢三郎。” 停顿了半秒,仿佛只是为了补充说明。 “以后跟我。”
没有商量,没有解释,没有征求任何意见。就像在宣布一件既定事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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