庑房的药味还未散尽,进忠却像只偷了腥的猫,趁着太医换药后房中无人溜出了门。
掌心伤口在瑾瑜调配的灵泉药膏下,早已收口结痂,只留下几道浅淡的粉痕。
但他偏要裹着厚厚的纱布,吊着胳膊,一步三晃地往藏书阁的小院蹭,这副凄惨模样,总能换得心肝儿多几分怜惜。
果然,瑾瑜见他吊着胳膊进门,柳眉便蹙了起来:“太医不是让你静养?”
“想主子了...”进忠蹭到她书案边,用没受伤的右手去勾她腰间丝绦,“屋里冷得很,哪有主子这儿暖和。”
瑾瑜拍开他爪子,却还是起身倒了盏温热的灵泉茶。
这半月他日日来报到,美其名曰“养伤”,实则变着法儿占便宜。
昨日教他认穴位,这人竟借着穴位的位置靠上,指尖在她心口画圈,前日喂他吃药,又偏要就着她手喝,唇瓣有意无意擦过她指尖...
“手伸出来。”瑾瑜板着脸。
进忠立刻乖乖递上裹成粽子的左臂。
纱布解开,露出底下几乎愈合的伤口。
瑾瑜指尖沾了淡绿色药膏,轻轻涂抹在那几道浅痕上。
药膏清凉,她的指尖却更凉,激得进忠心尖一颤。
“主子...”他忽然反手握住她手腕,将那只涂药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蓝灰太监服下,心脏正疯狂擂动,“奴才的伤...快好了。”
瑾瑜抬眸,撞进他燃着火苗的眼底。
那眼神滚烫又执拗,带着不容错辩的渴求。
“所以?”她指尖无意识蜷了蜷,刮过他胸前衣料。
进忠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调:“奴才...想求个恩典。”他忽然单膝跪地,仰头望着她,像信徒仰望他的神只,“等伤好了回御前,皇上定会重赏...奴才不要金银,不要官职...”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毕生勇气,“奴才想求皇上...赐婚。”
最后两个字轻如蚊蚋,却像惊雷炸在瑾瑜耳边。
她指尖停在他心口,感受着那处急促的搏动。
赐婚...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在这深宫之中,他竟敢求这样的恩典?用那本可一步登天的救驾之功?
“你可知...”瑾瑜刚开口,就被进忠急切地打断。
“奴才知!奴才什么都不要,只要主子!”他膝行半步,额头抵着她膝头,“求主子...允了奴才。”声音里竟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瑾瑜垂眸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这人平日狡黠如狐,此刻却像只生怕被抛弃的幼犬。
她忽然想起他夜夜赖在她榻上,明明忍得浑身发烫,却只敢搂着她睁眼到天亮的模样。
那晚月光下,他盯着她睡颜的眼神,虔诚得近乎悲壮。
“好。”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春雷惊醒了冻土。
进忠猛地抬头,眼中爆发的狂喜几乎要将人灼伤。
他咬破自己刚结痂的指尖,扯下自己腰间那方素白旧帕,正是当初在藏书阁"拾"到的那方。
帕子上还沾着他方才咬破指尖的血迹,像雪地里落了红梅,“以此为证!”
他把血帕也塞给她,动作慌乱又珍重,“奴才的命...和心...都是主子的!”
瑾瑜捏着那方温热血帕,指尖微微发颤。
这傻子...她忽然俯身,在他惊愕的目光中,轻轻捏了捏他脸颊:“起来吧,小狗。”
那一夜,进忠果然没回自己的庑房。
他像守着稀世珍宝的恶龙,将瑾瑜紧紧搂在怀里,却规规矩矩,连衣带都不敢解。
黑暗中,他睁着眼,借着月光贪婪地描摹她的轮廓,指尖虚悬在她唇畔,仿佛怕惊醒一个易碎的梦。
直到天光微熹,瑾瑜在他怀里动了动,他才惊觉自己竟一夜未眠。
“瑾瑜...”他声音沙哑,眼下两团乌青。
瑾瑜睁眼,看见他这副模样,噗嗤笑出声:“活该。”
半个月假期转瞬即逝。
进忠吊着胳膊重回御前时,纱布下早已是完好的皮肉,他却依旧装出几分虚弱。
乾隆在养心殿召见他,见他行动间仍显滞涩,龙心更悦。
“爱卿救驾有功,朕心甚慰。”乾隆放下朱批,“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金银?田宅?还是...朕给你换个更体面的差事?”
殿内落针可闻。
王钦站在角落,阴鸷的目光刀子似的剜着进忠后背。
李玉则垂首侍立,手心捏了把汗。
进忠深吸一口气,撩袍跪倒,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奴才...斗胆求皇上一个恩典!”
“哦?”乾隆挑眉,“说来听听。”
“奴才...奴才有一心爱之人。”进忠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与赤诚,“是藏书阁的宫女瑾瑜。奴才与她...相识一年,情投意合...”他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慕与恳求,“奴才想求皇上...为奴才二人赐婚!”
满殿皆惊!太监求娶宫女?!
王钦几乎要冷笑出声,李玉也惊得瞪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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