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农村地区还算平稳,原来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对庄稼人来说,天塌下来也得先把地种好、把猪喂肥。
上边那些斗来斗去的事,就像天边的云,看着热闹,却落不到自己的饭碗里,犯不着费心。
可这份安稳,在林鸿彬踏进蒲阳城关的那一刻,骤然被撕开一道口子。
路边的砖墙、电线杆上,密密麻麻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大字报,红的、黄的纸张被风吹得哗哗响,墨迹淋漓的标语刺得人眼睛发疼,连空气里都透着股剑拔弩张的焦躁。
城乡真是两重天。
林鸿彬敲开书记办公室的门,肖书记正坐在靠椅上,眉头拧成一道深深的沟壑,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尽头,灰烬簌簌落在磨得发亮的办公桌上,连抬头时的眼神里,都裹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重。
林鸿彬将近期情况一一汇报清楚。
他瞥见肖书记攥着笔的手紧了又松,却没多问半个字--有些事,不该他管,也管不了。
汇报完,他只简单道了声“肖书记,那我先回了”,便转身匆匆往海山岛赶。
车后座上,财务组组长薛建设抱着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给岛上工作人员结算补贴的账本和现金。
土豆育种基地还有一批海山县的员工,直接给补给没有多少会落进自己的口袋,所以傅启雄等人要求把补给等都换成钱。
这半年下来,每人补给加补贴等加起来也有100多元,可以买不少肉了,果不其然,等四人领到现金时,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连说话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海山县的领导一听林鸿彬过来,也赶来拜访。
为首的海山县陈书记快步迎上来,双手紧紧握住林鸿彬的手,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嗓门洪亮得能穿透海边的风:
“林书记,可盼着你来啊!今年海山岛收了地瓜之后,播种土豆近万亩,现在长势良好,眼看着就要大丰收了,今年之后再也不用担心吃饱饭问题了。”
顿了顿,语气里的感激像泡开的茶,浓得化不开:这都是您的功劳!要不是您把合适的种子带过来,又组织育种,咱哪能有这好收成?海山的老百姓都记着您的情!”
林鸿彬连忙摆了摆手,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谨慎:
“陈书记,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时代的功劳,是技术员和海山人民的功劳,也是蒲阳地区各级领导的功劳!”
特殊时期,与干部们交流时,林鸿彬也越来越惜字如金了。
说的越多漏洞越多,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哈哈哈!”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的众人都忍不住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撞在斑驳的墙面上,又飘出窗外,和海风混在一起。
处理完补贴结算的事,林鸿彬没多停留,当天就驱车返回青云山。
青云山日子简单又规律,白天工作,晚上带娃。
直到腊月二十那天,祝晓燕打来电话,说学校放寒假了,让他去县城车站接她。
县城车站比平时热闹了些许,毕竟背着行囊的学生多了。
近来局势不稳,秩序也松垮了些,角落里总有些眼神游移的人,要么盯着别人的行李袋,要么在人群里来回踱步,透着股不怀好意的气息,这些没经过社会毒打的大学生们最好下手了。
林鸿彬站在车站出口旁的老榕树下,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身姿挺拔如松。
随着这些年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身上的威势也渐渐沉淀下来,不怒自威的气场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些原本在附近徘徊的可疑人员,瞥见他沉静锐利的眼神,竟下意识地挪开脚步,慢慢退出了这片区域,连带着他周围的空气都清净了几分。
没过多久,就看见祝晓燕提着一个帆布行李包走出来。
四个月没见,她的模样没多大变化,只是旅途劳顿让她眼底带着些疲惫,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透着股风尘仆仆的模样。
两人是老夫老妻了,见面没有太多热烈的寒暄,见面都很克制,现在这社会不克制也不行,只是眼神交汇的瞬间,都悄悄松了口气。
林鸿彬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祝晓燕凑近他,压低声音说:“待会把我弄进空间,我好好歇一歇,顺便换身衣服。”
林鸿彬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好嘞,上车咱就走。”
车子驶离县城,等祝晓燕再次出现在车里时,早已不复之前的疲惫模样,脸上的尘土也洗得干干净净,容光焕发的样子,仿佛刚才的奔波都只是一场错觉。
林鸿彬指着一堆肉铺、果铺、干果、花生糖等:“零食给你准备好了,等回去哄两个小家伙。”
祝晓燕笑着接过来,心里暖暖的。
回到家里,把爷爷也拉到青云山,难得一家人聚齐,总得好好吃顿团圆饭。
到了青云山,就听见晒谷场上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林锡铭和林锡颖正和小朋友们疯玩,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活力。
祝晓燕一看见两个孩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朝着他们大声喊:“铭铭、颖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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