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战眉心紧贴生死簿残页,金光自额前蔓延至指尖,整片地府残墟在他感知中化作无数流转的命格丝线。三百年前战死的妖族英灵立于身侧,影影绰绰,皆因“护道”之愿共鸣而凝。就在此刻,那缕自河图深处传来的“鸿蒙吞噬者”气息骤然一颤——仿佛被什么力量强行抹去。
他瞳孔微缩。
下一瞬,识海如遭重锤。
二十四瓣混沌青莲轰然震荡,金光层层溃散。眼前景象瞬间扭曲,山河崩解,人族村落化为焦土,孩童哭喊未绝便被黑雾吞没。画面再转,一片混沌虚空中,一滴血悬浮于天道轮盘之上,四周锁链缠绕,烙印着古老禁制——正是他前世身为盘古精血初诞之形,被天道封印的刹那。
这不是记忆。
是篡改。
一道无形之轮在神魂深处缓缓转动,每转一圈,过往便扭曲一分。族人灭门之时,天际本该有“鸿蒙吞噬者”的痕迹,可此刻画面中,唯有一道紫气垂落,似在“救世”。萧战心口发闷,护道信念竟生出裂隙——若一切本就是错?若他所守之人族,本就不该存于天地?
青莲瓣片片剥落,功德金身的光芒开始溃散。
“你逆天而行,终将沦为劫灰。”
声音无声,却贯穿神魂,是鸿钧。
萧战牙关紧咬,指节捏得发白。他不信这幻象,可幻象中的痛楚真实得刺骨——母亲被妖风撕碎时的惨叫,妹妹死前最后一声“哥哥”,全被重新编织,嫁接在那道紫气之下,仿佛天道才是庇护者,而他,才是毁灭之源。
就在心神即将溃散之际,他猛然察觉一丝破绽——前世灭族那夜,风向本该自北向南,可幻象中,落叶竟逆风而行。
不对!
他猛地睁眼,识海中残存的烛九阴之瞳骤然睁开,逆向追溯时间长河。那一瞬,他看清了:鸿钧以“天道轮回盘”篡改因果,将“吞噬者”的痕迹抹去,再植入紫气,伪造成救世之象,只为瓦解他的意志。
“你怕了……”萧战低语,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你怕我看见真相。”
他不再抵抗轮回盘的侵蚀,反而主动将护道信念灌入青莲核心——女娲造人时的温柔,通天挡在他身前的背影,三百年前战死妖灵仍愿追随的执念……这些不是天道赋予,而是生灵自发的选择。
金光再起。
二十四瓣青莲齐震,功德之力化作屏障,将轮回盘的投影逼退半寸。他守的不是虚无的天命,而是万灵自主之愿。这一念不灭,天道便无法彻底篡改。
可就在此时,天外一声钟鸣,撕裂虚空。
东皇钟!
钟声震荡,时空凝滞,轮回盘投影剧烈晃动,裂开一道细纹。萧战猛地抬头,只见天穹之上,一道金色身影踏星而至,手持残缺古钟,周身妖气如焚,正是东皇太一。
“萧战!”太一怒吼,双目赤红,“谁敢动他,本皇诛之!”
他双手灌注精血,猛然敲响混沌钟。钟声化作波纹,直击轮回盘投影。那轮盘嗡鸣震颤,紫气翻涌,竟有崩解之势。
可下一瞬,钟体内部忽有一缕紫气悄然浮现——细若游丝,却如毒蛇般缠绕钟心。太一瞳孔骤缩,察觉不对,却已晚了。
“逆者,当诛。”
鸿钧的声音,轻如耳语。
紫气爆发。
混沌钟自内炸裂,碎片如刃,贯穿太一胸膛。他身形剧震,一口精血喷出,洒在残钟之上。那钟本就受损,此刻彻底崩解,化作漫天光点,随风消散。
太一踉跄后退,神魂已被紫气侵蚀,肉身寸寸崩裂。他抬手,想再聚妖力,却只引动周天星斗一阵紊乱,百万星辰黯淡一瞬,随即归于沉寂。
“你……早就……埋下了……”他咳着血,目光死死盯着紫霄宫方向。
鸿钧,早在他炼化混沌钟之初,便以“赐福”之名,将一缕鸿蒙紫气种入钟心。只待今日,一击毙命。
太一低头,看着胸前贯穿的伤口,紫气如藤蔓般缠绕心脉,缓缓吞噬神魂。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可他没有退。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转身望向萧战所在的方向。那少年仍立于地府残墟,金光未灭,眼神未堕。他嘴角动了动,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
“护住……妖族气运……”
话音落,肉身崩解,化作飞灰。仅余一缕精血,如流星般坠落,直奔萧战眉心。
萧战双目赤红,伸手欲接,却慢了一瞬。那滴精血擦过指尖,坠入尘埃。
他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碎石上,发出沉闷声响。他低头,看着那滴未接住的血,浑身颤抖。三百年前,他借生死簿召英灵助其平乱;七十八章那夜,太一在星源殿独战帝俊与北妖联盟,未曾退半步。如今,他刚立护道之志,刚成功德金身,那人却已消散。
“太一……”他声音沙哑,几乎不成调。
识海中,混沌青莲剧烈震颤,二十四瓣金光忽明忽暗。他忽然笑了,笑声低沉,带着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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