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细密的雨丝在空中织成一张朦胧的纱幕,将整个和州笼罩其中。然而,雨水并未能浇灭这片土地上的热情。田野间,垦荒的流民们披着蓑衣,赤脚踩在泥泞中,吆喝着耕牛,开垦着荒地;工坊区,窑火日夜不熄,黑烟与白汽交织升腾,敲打声、轮轴声、人语声不绝于耳;市集上更是人声鼎沸,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融成一片,显露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在这片繁荣背后,武泽苍却眉头紧锁,独自一人在工坊内踱步。工坊的发展已遭遇瓶颈:织布效率迟迟难以提升,陶瓷成品率波动不定,水力应用更是停留在简单的水车阶段。更令他忧心的是,随着流民不断涌入,粮食加工能力已显不足。
“殿下。”小福子清脆的嗓音打破了沉思。武泽苍抬头,见小福子撑着油纸伞,急匆匆从雨中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
“市集上来了个怪人,摆摊卖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引得好多人围观呢!”小福子喘着气,眼睛亮晶晶的。
武泽苍本不在意这些市井奇闻,但小福子接下来的话让他顿时提起了兴趣:“那人做的水车,不用人力就能转动;做的风箱,风力比咱们工坊用的强多了!还有会自动舂米的器械呢!”
武泽苍立即起身:“带我去看看。”
市集上,雨势稍歇,但地面上积水未退。一处摊位前果然围满了人,不时发出惊叹声。挤进人群,武泽苍看见一个四十上下、衣衫褴褛的汉子,正专注地调试着一个精巧的木制器械。
那汉子面容憔悴,胡须凌乱,双眼却炯炯有神。他手中的器械由几根木棍和齿轮巧妙组合,借助微风就能自动运转,带动舂杆起落。
“妙啊!”武泽苍不禁脱口赞叹,“这利用自然之力代替人力的想法,正是工坊所需的!”
他正要上前询问,忽见一队衙役气势汹汹而来,雨水从他们的斗笠上滴落,为首的小吏厉声喝道:“鲁老三,你又来妖言惑众!上次做的什么‘飞车’摔伤了人,还不长记性?”
那汉子猛地抬头,不服争辩:“那是他们操作不当!我的设计绝无问题!”
小吏嗤笑:“整天弄这些奇技淫巧,不务正业!快收拾东西滚蛋,否则抓你见官!”
武泽苍见状,上前解围:“且慢。这位先生的器械颇有巧思,何故驱赶?”
小吏见是王爷,慌忙行礼:“殿下不知,这鲁老三原是官坊工匠,因痴迷怪诞设计,屡出事故,被革除功名。他不知悔改,四处招摇撞骗...”
鲁老三气得满脸通红:“你们懂什么!墨翟造木鸢,公输般造云梯,哪个不是从奇思妙想而来?拘泥成法,何以进步?”
武泽苍心中一动,问道:“先生可会改进织机?”
鲁老三傲然抬头:“织机?给我三天时间,能让效率提高三成!”
“水车呢?” “若有足够材料,能做日夜不停的自转水车!” “琉璃窑炉可能改进?” “这个...”鲁老三略一迟疑,“需实地察看方可断言。”
武泽苍当即决定:“请先生随我往工坊一观。若真有才能,本王必当重用。”
来到工坊,鲁老三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眼神锐利如鹰,手指轻抚过窑炉外壁,侧耳倾听火焰燃烧的声音,不时点头或摇头。
“火道设计不当,热能浪费严重;通风不足,温度不均;投料口位置欠妥,热量散失过多...”他句句切中要害,让在场的工匠们面面相觑。
更让武泽苍惊喜的是,鲁大山对机械原理的理解远超时代。他提出的齿轮传动比、连杆机构效率等概念,竟与现代工程学不谋而合。
“先生大才!”武泽苍由衷赞叹,“愿否留在和州,主管工坊技术改良?”
鲁老三却犹豫了:“殿下好意心领。只是...我曾立誓,不再为官家做事。”
细问之下,武泽苍才知原委:鲁老三原名鲁大山,出身工匠世家。曾在官坊任职,因设计的新型战车在演示时出事,不仅被革职,还连累家人受罪。从此心灰意冷,四处流浪。
武泽苍正色道:“和州不同他处。这里看重的是真才实学,不论过往。先生若愿留下,我可保证:一不干涉设计,二不限经费,三不问出身。”
鲁老三仍在犹豫。武泽苍也不强求,安排他在工坊暂住,允其自由察看。
接下来的三日,鲁大山默默观察着工坊的运作。他看见工匠们互相切磋技艺,年轻学徒被耐心指导,改进工艺的建议得到重视和尝试。最打动他的是,工坊门口挂着的“创新献策箱”中,每个建议无论可行与否,都会得到回复和奖励。
第三日傍晚,鲁大山主动求见武泽苍:“殿下,我观察三日,见工坊工匠各展其长,百姓安居乐业,与别处大不相同。这里...这里让我想起了年少时梦想的工坊。”他声音有些哽咽,“若殿下不弃,鲁某愿效犬马之劳!”
武泽苍大喜,当即任命鲁大山为工坊总匠师,主管技术改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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