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缠绵,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和州王府的琉璃瓦檐,汇聚成串串水珠沿飞角徐徐滑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水花。庭院中的老槐树被雨水洗得苍翠,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声响,更添几分寂寥。
书房内,武泽苍与李慕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紫檀木案几,上面摊开着边境布防图与几封密函。烛火摇曳,将二人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二皇子此番拉拢不成,必生忌惮。”李慕指尖点着地图上京城位置,“他既已拉拢镇西将军,下一步极可能对王爷的粮草供给下手。”
武泽苍眸光深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茶杯边缘:“粮草事小,我担心的是他会对欣儿下手。欣儿年纪尚小,在宫中无依无靠...”
话音未落,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罕见地未经通传便径直闯入。小福子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太监服的衣角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洼。他手中紧握一支细竹筒,面色凝重如铁。
“王爷,京城密道急件!”小福子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急促的喘息,显然是一路飞奔而来,“是大公主府的心腹丫鬟冒死送出的...那丫鬟现已昏厥在密室,浑身是伤,脚底磨得血肉模糊...”
武泽苍心中蓦然一紧。大公主武泽妍,是他少时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暖。生母早逝后,他这个无人问津的四皇子在宫中受尽冷眼,唯有这位温柔的长姐曾多次暗中关照。记得那年冬日,他因得罪二皇子被罚跪雪地,是泽妍偷偷送来暖手炉和糕点;还有那次染了风寒,太医署无人问津,是泽妍派人悄悄送来药材...
自她远嫁镇北侯府,姐弟间便鲜少往来,只在年节时互通问候。但那份姐弟情谊,武泽苍始终铭记于心。
他迅速接过竹筒,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拧开密封的蜡印,取出内藏的绢信。信纸皱褶不堪,上面斑驳的痕迹不知是雨是泪,字迹秀美却凌乱不堪,显是在极度悲愤中仓促书写:
“四弟亲启:见字如晤。姊在侯府,身陷炼狱,每思少时宫中相依之情,痛彻心扉。自嫁入镇北侯府,如入牢笼。侯爷暴戾,世子懦弱,婆母刻薄...动辄打骂禁食,视若牲口。去岁侯爷纳妾,妾室跋扈,诬我下毒,侯爷不容辩白,鞭笞二十,禁足至今。近日听闻彼等欲以‘恶疾’为由,将我休弃,送至城外庵堂自生自灭...四弟,姊知你封地贫瘠,不愿相扰。然举目无亲,唯你能救。不求其他,只望能震慑侯府,让我得一线生机...血泪拜上,盼复。姊:泽妍”
字字泣血,句句含悲。武泽苍握信的手青筋暴起,骨节泛白,眼前仿佛看见温柔的长姐在侯府中受尽凌辱的模样——那个曾会温柔抚摸他头顶的纤手被鞭笞得皮开肉绽,那曾对他展露笑颜的面容如今写满绝望。
“镇北侯安敢如此!”武泽苍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盏迸裂,碎片与茶水四溅,“皇姐乃金枝玉叶,彼竟敢这般折辱!”
李慕拾起飘落的信纸,速览后神色凝重:“王爷,镇北侯是朝中老将,虽已交卸兵权,在军中仍有影响。且他与二皇子往来密切...此事恐怕不单纯是家事。”
“本王不管他是谁的人!”武泽苍眼中寒芒乍现,如利剑出鞘,“皇姐受辱,岂能坐视?若连亲姊都护不住,何谈守护一方百姓?”
小福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补充道:“送信的是大公主的陪嫁丫鬟碧玉,扮作浣衣妇混出侯府,徒步三日才找到我们的联络点。她说侯府看守极严,大公主形同囚徒,日常都有婆子监视,连庭院都不得出。”小太监声音哽咽,“碧玉说,公主殿下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身上旧伤叠新伤,却还时刻担心会连累王爷...”
武泽苍在书房中疾步徘徊,心绪如焚,每一步都踏得沉重。于情,他必须救这个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姐姐;于理,此时插手京城事务,极易暴露实力,引来二皇子猜忌。窗外雨声渐急,仿佛应和他内心的汹涌。
李慕沉吟片刻,劝道:“王爷,需慎重。镇北侯府戒备森严,强救绝无可能。若暗中相助被察觉,反会坐实二皇子对您的疑虑。不若先派人详查,从长计议...”
武泽苍蓦然驻足,目光决绝如铁:“皇姐在绝境中向本王求助,岂能因惧祸而置之不理?况且...”他眼中锐光一闪,“二皇子既想拉拢本王,正好借此试探他的态度。若他连这等‘家事’都不肯行个方便,那所谓的兄弟情深,不过是场虚戏。”
他立即下令,声音斩钉截铁:“小福子,命夜枭动用一切资源,彻查镇北侯府近况,特别是大公主受辱细节,及侯府护卫布防、作息规律。告诉他们,我要在十二个时辰内得到回音。” “李慕,以本王名义修书一封,用密语写成,表面问候皇姐,实则让她坚持住,救援即至。务必想办法送到她手中。” “传林惊羽,挑选十名锐士营好手,要潜行、侦察、突袭的精锐,再配两名精通药理与医术者,准备执行特殊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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