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的闷热裹挟着腐殖质的气息扑面而来,密林深处传来野兽此起彼伏的嘶吼。押送队伍踩着齐膝深的野草艰难前行,忽见前方草丛剧烈晃动,起初以为是山风掠过,待看清那片蠕动的赤红色浪潮时,押送官惨白着脸勒住了缰绳。千万只油光发亮的赤色蚂蚁组成洪流,所过之处草木尽折,连最粗壮的藤蔓都被啃噬得只剩纤维。
“护驾!快护驾!”押送官挥舞着马鞭疯狂抽打坐骑,却见那些毒虫如同遇见天敌般,竟绕开萧瑾之夫妇栖身的那棵百年黄桷树三尺开外。蚁群形成的赤色旋涡在树冠下分裂成两股,恰似太极阴阳鱼般规整有序。宁婉悦蹲身捧起一捧湿润的泥土,指尖碾碎几粒晶亮的石英砂,鼻尖微微蹙起:“有人用蜂蜡混合雄黄粉驯养这些毒虫,看这土壤断面……”她指着泥层中规则分布的蜂窝状孔洞,“至少持续了三个月以上的投喂周期。”
暮色四合时,营地陷入诡异的寂静。宁婉悦借着月光在帐篷外布下驱虫药粉,转身却见押送官鬼鬼祟祟地钻进自己的帐篷。她屏息贴在帆布外侧,透过缝隙看见那人正往陶碗里倾倒黑色药汁,案头摆着封未盖火漆的家书。当押送官举起印章的刹那,宁婉悦瞳孔骤缩——收件地址赫然写着“六皇子府邸”。
子夜时分,蚊蚋般的嗡鸣声由远及近。宁婉悦攥紧袖中银针潜入押送官帐篷,帐内残灯如豆,映出那人额角细密的汗珠。她刚触到盛着药汁的瓷碗,身后突然传来冰冷的金属触碰感:“别动。”押送官握着匕首抵住她后心,嘴角扯出狞笑,“早就防着你这一手。”
就在这时,营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沙沙声。宁婉悦趁押送官分神之际翻身跃起,两人冲出帐篷时,只见漫山遍野的赤色蚂蚁正朝着营地汹涌而来。萧瑾之站在黄桷树下高举火把,火光映出他冷峻的侧脸:“所有人上树!用浸过雄黄酒的布巾捂住口鼻!”蚁群冲到树下忽然停滞,仿佛撞上了无形屏障,只在外围焦躁地打转。
天亮后清理现场,人们在蚁巢中央发现具穿着狱卒服饰的尸体,胸腔处插着半截断箭。宁婉悦蹲下身检查伤口,发现箭镞上刻着微小的莲花纹样——正是三年前刺杀案中使用的暗器。她抬头望向树冠间若隐若现的萧瑾之,对方正凝视着远方起伏的山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
逃避追兵的队伍误入一片喀斯特地貌区,地表突然塌陷露出幽深的洞口。众人顺着陡峭的岩壁滑下,脚下响起空灵的回声。萧瑾之点燃火折子照亮洞顶,倒悬的钟乳石宛如獠牙密布的巨兽口腔。宁婉悦伸手接住滴落的水珠,指尖沾上铁锈色的污渍:“这是地下暗河,跟着水流走能找到出口。”
竹筏是用现成的芭蕉叶捆扎而成,众人挤在上面随波逐流。萧瑾之举着火把巡视岩壁,突然在某处停住——七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按照北斗七星方位镶嵌在岩壁上,每颗珠子表面都刻着细小的符咒。他伸手按住天枢位的明珠顺时针转动,整面岩壁轰然向两侧分开,露出条仅容竹筏通过的狭窄支流。
“小心暗礁!”宁婉悦突然低呼。竹筏拐过弯道时,她眼疾手快抓住即将滑落的押送官,却发现对方怀中掉出张浸水的纸片。捞起一看竟是账本残页,墨迹虽已晕染,但“精钢百斤”“弩机五十架”等字样仍清晰可辨,右下角盖着鲜红的官印。萧瑾之捏着湿漉漉的纸片,目光沉得像淬了冰的剑锋。
暗河尽头是个巨大的溶洞,洞顶垂着成千上万根石笋,地面堆积着厚厚的鸟粪。宁婉悦跳下竹筏查看脚印,突然发现串奇怪的足印——有人赤脚走过潮湿的地面,脚掌纹路清晰可见,且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干燥区域。她蹲下测量步距,突然脸色大变:“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除非……”话音未落,洞顶传来碎石滚落声,火把接连熄灭。
黑暗中有无数双绿色的眼睛亮起,此起彼伏的嘶嘶声让人头皮发麻。萧瑾之揽住妻子的肩膀后退,后背贴上冰凉的岩壁。宁婉悦摸出怀中的药囊,将粉末撒成圈将众人围在中间。刺鼻的气味让蛇类纷纷后退,却听黑暗中传来阴恻恻的笑声:“没想到吧,你们早该死在蚁腹之中。”
火把重新燃起时,照见个身穿苗人服饰的男子站在钟乳石阴影里。他左脸布满烫伤疤痕,右眼戴着黑眼罩,手中提着滴血的长刀。萧瑾之认出这正是三年前失踪的边关守将,当即喝道:“王振!原来是你勾结蛮族!”王振怪笑一声,刀尖指向宁婉悦:“你以为换了身份就能逃脱?从你们进入南疆那天起,就在我的监视之下。”
穿越丛林时,远处传来低沉的鼓点声。萧瑾之攀上大树眺望,只见山谷中搭起十丈高的祭台,数百名纹身的蛮族勇士围着火塘跳舞,铜鼓声震得树叶簌簌作响。押送官突然跪倒在地:“完了……今天是血祭大典!”话音未落,几个袒露上身的壮汉冲过来,不由分说将萧瑾之绑上祭坛铜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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