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站在青石板路上,脚边刚落下一片墨色海棠花瓣,花瓣触地的瞬间就像化了般,没留下半点痕迹。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月亮 —— 那月亮是诡异的青色,光线洒在身上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像贴了层薄冰,顺着衣领往骨子里渗,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庭院比柳青瓷描述的还要压抑。两侧的海棠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只挂着零星几片墨色花瓣,风一吹就慢悠悠往下飘,却总也落不完,像在循环往复的噩梦。远处的雾更浓了,浓得能看见光在雾里散成细碎的青点,“画魂阁” 的匾额就藏在那片雾里,青色的光晕从匾额边缘漏出来,映得周围的雾也发了青,像裹了层冷霜。
“有人吗?” 十三试着喊了一声,声音刚出口就被雾吞了,连半点回音都没有。他攥紧手里的狼毫笔,笔尖的纯阳血墨还没干,在青色月光下泛着淡红的光 —— 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底气,要是遇到邪煞,至少能凭这阳纹笔挡一下。
刚往前走了两步,眼角突然瞥见右侧的雾里有个模糊的影子。十三赶紧停住脚,掏出柳青瓷给的青字丝帕,按她说的擦了擦眼睛 —— 再睁眼时,雾好像淡了点,那影子清晰了不少:是个穿粗布衣裳的小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耷拉着脑袋,双手垂在身侧,脚步慢悠悠地朝着画魂阁的方向走,像被人提着线的木偶。
十三心里一紧 —— 这孩子的穿着,跟村长王伯说的失踪小孩一模一样!他赶紧追上去,想拉住孩子的胳膊,可手刚碰到孩子的衣袖,就像穿过了一团雾,什么都没摸到。更让他心慌的是,那孩子被他 “碰” 到后,身体突然透明了一分,原本能看清的衣角,现在变得像薄纱一样,隐约能透过身体看到后面的海棠树。
“生魂在被吞噬……” 十三瞬间反应过来,九叔之前说过,画中世界的生魂要是被邪术吸收,现实中的身体就会僵化。他看着孩子麻木的脸,心里像被揪了一下 —— 这孩子还活着,要是再晚几天,恐怕连魂都剩不下了。
这时,左侧的雾里又冒出几个影子,有老有少,都是青岚村失踪的村民。他们跟那孩子一样,眼神空洞,脚步机械,一个个朝着画魂阁走,每走一步,身体就透明一分。有个中年妇人,走的时候还在无意识地摸着怀里,像是在抱什么东西 —— 十三想起王伯说过,这妇人失踪前刚生了孩子,怕是连孩子的模样都没记清,就被拖进了画里。
十三试着跟在他们后面,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去画魂阁做什么。走了没几步,怀里的分劫碑碎片突然发烫,他赶紧掏出来一看 —— 碎片泛着淡淡的暗红色,比刚才亮了点,边缘还隐约显出几行小字,像是时间刻度:“画中一时辰,现实一刻”。
“这么快?” 十三心里咯噔一下。他在画里待了还不到半个时辰,现实里就已经过了七八分钟,要是再磨蹭,等他找到柳青瓷,说不定现实里的失踪村民都要僵化了。他必须尽快找到画魂阁的入口,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为什么这些生魂都要往那里去。
越靠近画魂阁,雾就越浓,温度也越低。十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响。偶尔有墨色花瓣落在他的肩膀上,没一会儿就化成了青雾,钻进他的衣领,让他忍不住打哆嗦。
突然,前面的小孩停住了脚步。十三赶紧躲到一棵海棠树后面,借着树影观察 —— 只见那孩子抬起头,朝着画魂阁的方向,像是在看什么东西,然后身体又透明了一分,连头发都变得半透明了。紧接着,其他村民也陆续停了下来,跟孩子一样抬头望着画魂阁,身体一个个变得越来越淡。
十三顺着他们的目光往上看 —— 画魂阁的二楼窗户里,隐约有个穿青色襦裙的影子闪过,虽然快得像错觉,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柳青瓷的衣服!而且,窗户里还飘出淡淡的墨香,跟周砚画室里的心头血墨味一模一样。
“柳青瓷在里面!” 十三心里一喜,刚想冲过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他试着往前推了推,那力量像一堵墙,硬邦邦的,还带着股刺骨的凉,让他的手瞬间发麻。
“是煞气形成的屏障……” 十三摸了摸怀里的分劫碑碎片,碎片的暗红色更亮了,像是在提醒他这里的煞气已经到了中等级别。他想起九叔教的办法,掏出狼毫笔,蘸了点剩下的纯阳血墨,在屏障上画了道小的阳纹符 —— 符刚画完,屏障就像被烫到一样,出现了个小小的缺口,够他钻过去。
十三赶紧从缺口钻进去,刚站稳,就听见画魂阁的门 “吱呀” 一声开了。门里飘出更浓的雾,雾里传来 “沙沙” 的声音,跟周砚画室里的作画声一模一样。他握紧狼毫笔,一步步朝着门里走 —— 不管里面等着他的是什么,他都要找到柳青瓷,把这些被困的生魂都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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