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中心。陆西辞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在指节间缓慢转动，目光沉静地落在主屏幕上那条刚刚接收到的、经过多重加密的讯息上。来自“暗线”。
讯息内容极其简短，只有一串看似无意义的坐标和一个时间戳，附着一句：【目标活跃，警惕反噬。通道静默。】
坐标指向公海某片无法定位具体归属的模糊区域，时间戳是四十八小时前。“清道夫”如同幽灵，再次隐入更深的海域。而“暗线”出于安全考虑，选择了暂时切断联系。
“老大，对方比我们想象的更狡猾。”周燃声音干涩，带着连日追踪的疲惫，“这坐标范围太大，而且是在公海，追踪难度……”
“知道了。”陆西辞打断他，声音听不出情绪。他并不意外，能与汉斯·穆勒那种级别的人物牵扯多年而不露痕迹的，必然是顶尖的潜藏者。他关掉加密讯息界面，切换回“镜界资本”的公开资料页面，“汉斯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表面一切正常，甚至对我们之前的拒绝没有任何公开回应。”周燃调出几份监控报告，“但他名下的一支基金会，最近向几家看似无关的海外媒体实验室注入了大笔资金，流向……有点耐人寻味。”
陆西辞眼神微凝。汉斯没有选择直接的冲突，而是转向更迂回的信息操控？这是在为可能的舆论战做准备，还是另有所图？
“盯紧这些资金的最终去向，特别是与娱乐、科技板块相关的媒体。”陆西辞沉声吩咐，“另外，把我们手里关于飓风旧案、指向‘镜界’但证据链不完整的那些边缘资料，打包加密，做个‘诱饵’。”
“诱饵？”周燃一愣。
“嗯。”陆西辞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放在一个他们能‘偶然’发现，但又需要费点力气才能破解的地方。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他要用这种方式，反过来试探汉斯的底线和真实目的。这是一场在暗处进行的棋局，每一步都需谨慎，却又不能一味防守。
……
“意起星辰”工作室，后期机房。
巨大的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奔腾不息，渲染进度条缓慢地爬行着。《时空密码》最关键的那场“时空乱流”特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技术瓶颈。来自德国的“量子像素”团队提出的渲染方案，计算量庞大到几乎要烧毁现有的服务器阵列，进度一再延误。
沈知意和特效总监卡尔，以及“光影魔方”的马克，已经在这个充满机器嗡鸣的房间里待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紧绷神经的味道。
“不行，按照这个路径渲染，就算服务器不崩，时间上也来不及赶上预定的送审节点。”马克揉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
卡尔紧锁眉头，盯着屏幕上再次报错的数据流，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低吼：“物理模拟必须达到这个精度！否则‘乱流’的质感就是垃圾！”
沈知意站在两人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她知道双方都有道理，卡尔追求极致的视觉效果，马克考虑现实的技术与时间成本。僵持下去，输的只能是项目。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台前，没有看那令人焦虑的进度条，而是调出了最初的概念设计图和分镜脚本。
“卡尔，马克，”她的声音在机器的噪音中显得异常清晰，“我们都忘了最初想要的是什么。”
她指向屏幕上主角在乱流中挣扎的特写镜头：“我们要的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绝对正确，而是‘情绪’上的绝对真实。观众需要感受到的是主角的绝望、挣扎、以及那一丝不灭的希望，而不是去计算每一个粒子的运动轨迹是否符合流体力学。”
她的话让争吵中的两人都安静下来。
沈知意切换页面，调出艾米丽之前提供的几版“时空守护兽”情绪化概念图：“看看这个，艾米丽用色彩和线条的扭曲，完美表达了‘混乱’与‘守护’并存的感觉。我们为什么不能借鉴这种思路？用更‘取巧’的艺术化处理，来代替部分极度耗能的物理模拟？”
她看向卡尔：“保留核心区域的物理精度，边缘和非焦点区域，采用艾米丽的色彩光影方案进行融合。这样既保证了视觉冲击力，又大大降低了计算量。”
她又看向马克：“麻烦你带领技术团队，全力优化卡尔认可的核心区域渲染算法，我需要你在二十四小时内，拿出一个效率提升至少百分之三十的方案。”
沈知意的方案，巧妙地找到了艺术与技术之间的平衡点，将一个看似无解的死局盘活了。
卡尔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可以尝试。”
马克也松了口气，立刻振奋起来：“没问题，沈制片！我们这就重新分配算力，优化算法！”
僵持的局面被打破，团队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沈知意看着重新投入工作的众人，悄悄走到角落，接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完，才感觉喉咙里灼烧般的干渴稍稍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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