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日的成功，像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散了笼罩在公寓上空的最后一丝阴霾。那些流言蜚语，在两人坦荡的姿态和专业的表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至少暂时偃旗息鼓。研究所里投向沈聿怀的目光，也从之前的探究与怀疑，多了几分真正的敬佩与认可。
然而，真正的变化，发生在两人之间，在那方寸的公寓里，无声无息，却雷霆万钧。
沈聿怀发现，自那天在台上，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开她颊边碎发之后，某些坚固的东西，仿佛真的开始松动了。那瞬间的触碰，带来的不再是排山倒海的排斥，而是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心悸与某种隐秘渴望的暖流。他甚至会在独处时，无意识地摩挲那只曾轻触过她发丝的手指，仿佛在回味那细腻的触感。
这种变化是危险的，却也是……诱人的。
他开始不再将“双向脱敏练习”仅仅视为一项需要攻克的治疗任务。他会更仔细地观察温念初的情绪，在她因为某个摄影创意而眉飞色舞时，他会不动声色地将练习时间推后；在她略显疲惫时，他会提前结束，甚至……尝试一些协议之外的小动作。
比如现在。
晚餐后，温念初正坐在沙发上看一本摄影集，沈聿怀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过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离开，而是在她身旁坐了下来，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温念初有些讶异地从书页中抬起头。
“今天……”沈聿怀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低沉，“不进行常规练习。”
温念初眨了眨眼，等待他的下文。
沈聿怀的目光落在果盘里鲜红的草莓上，又缓缓移到她搭在书页边缘的、纤细的手指上。“尝试一下……非计划内的接触。”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比如，我现在，可以碰一下你的手吗？”
不是练习计划里冷冰冰的“Level X，持续时间Y秒”，而是一个带着询问的、近乎……请求的语句。
温念初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她看着他，他神色依旧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涌动着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而柔软的情绪。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可以。”
得到许可，沈聿怀缓缓抬起手。他的动作很慢，带着显而易见的克制，指尖甚至在空气中微微颤抖。但目标明确——他温热的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她放在书页上的、微凉的指尖。
仅仅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触碰，两人却同时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接触点窜遍全身！
温念初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尖的温度，和他努力压制着的、细微的颤栗。这种感觉，与协议内的练习截然不同，它更私密，更……悸动。
沈聿怀的呼吸明显加重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排斥感如同暗潮般涌动，试图将他拖回熟悉的恐惧深渊。但这一次，他没有立刻退缩。他的指尖固执地停留在她的皮肤上，仿佛在跟内心的巨兽进行一场无声的搏斗。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柔软，和她微微加速的脉搏。
几秒钟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收回了手，背到身后紧紧攥住，脸色瞬间褪去血色，呼吸急促。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痛苦余韵，“还是……”
“很好！”温念初打断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她甚至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沈聿怀，你坚持了！你主动的，在没有协议规定的时间里！”
她看到了他的挣扎，更看到了他那短暂却真实的“停留”。这比任何一次成功的计划内练习，都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沈聿怀因为她的话微微一怔，抬眼对上她亮得惊人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的失望或怜悯，只有纯粹的、为他感到的欣喜和鼓励。那股因对抗排斥而产生的剧烈不适，竟在她的目光中，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他看着她，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那个不再仅仅是“沈医生”的、有些狼狈却真实的自已。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如同破冰的春潮，汹涌地撞击着他理智的堤坝。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再次伸出了手。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整个手掌，轻轻地、却坚定地，覆上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
掌心相贴！
温热的、带着潮湿汗意的男性手掌，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纤细的手。
温念初彻底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手背上那滚烫的、带着不容忽视力量的覆盖，和他掌心下，那剧烈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脉动。
沈聿怀在手掌覆上的瞬间，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长睫因极致的隐忍而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排山倒海的排斥感与生理性不适几乎要将他吞噬，比任何一次练习都来得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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