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峤以前在平州推动着五月商盟筹建时,在那个时刻里自己就预感到了,早晚有一天,当商盟体量大到能够威胁传统权贵的商业势力版图时,就会遇到某个抉择的时刻。
今夜表面看是安国公的客气邀请,可庄峤明白事出缘由必有因果的道理,如果只是恭贺自家老母的寿辰,萧情也只需一个管家之流送完请帖即可,完全没有必要亲临上门邀请的,估计安国公是怕庄峤不肯来,这才做出如此不合情理行事而已。
萧情这种权贵基本都活得精明,知道庄峤目前在皇帝心里的份量,如果这个时刻得罪庄峤必然是得不偿失,所以即便丢失些许面子,也要亲临上门就是如此。
这些权贵之家的钟鸣鼎食,都是整个隆武的架构在托着,虽说先祖辈们给他们带来的荣光,让他们能够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但是伴随一个王朝发展的时间前行,人的欲望也在不断膨胀攫取当中。
庄峤从前世无数历史事件里吸取的教训,每个王朝在自己崩溃前,都是自己的权贵或者利益阶层在做真正的掘墓人,即便皇帝昏庸无能,也没法一个人就能将天下玩完,大多都是权贵地主利益阶层,将整个王朝的精华血液榨取得干干净净了,完全没有给于底层民众的活路才导致的悲剧。
黄巾起义,明末起义等等影响整个民族历史进程的事件,哪一个不是因为王朝既得利益阶层,把自己的根基生生搞垮的呢?
人类总是在不断记述历史,想从历史教训里找寻经验避免,然后自身却又一次又一次在历史中重复轮回着上一次记述的事件,这很怪异吗?
其实一点也不,这就是人类自身的欲望造就的,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是一个穿惯了鞋子的人,你再让他光着脚,他必然不肯,这就是历史重复轮回的根源吧!?
庄峤现在已经有些明了,自己哪怕付出一生的努力,想要努力打造一个完美理想的世界,那也是个空谈而已,只有在能力范围内,做到某个程度平衡的公平而已!
虽然这个目标让人有些泄气,完全不是穿越故事主角模版里可以只手遮天的预想,却也很符合现实,人心这种东西,真的没法做到让每个人都同步跟随自己的思想!
目前思想统一做得最好的地方,还是自己的大本营平州民卫军。
郑林回来了,看到庄峤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沉思,不禁上前给他添置了一些茶水说道,“爵爷,在下奉命之事基本完备了,咱们即便从宏梁安全撤出,其实一点也不难啊!”
庄峤闻言有些吃惊,但见郑林面色上的轻松就有些好奇,“文泽之言如此松弛,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爵爷你不会想到吧?其实这个宏梁城,呵呵,真的如同筛子一般四处都是漏洞,先前在我们进城时,还以为这个京都的安防滴水不漏,结果不接触试探还真是不知,原来五城卫居然如此不堪!”郑林脸上很是兴奋,“别看着他们光鲜亮丽的唬人,实则是将官们贪渎吃空饷太厉害,搞得基本都是少数兵士在充门面,下面一团糟而已!”
庄峤顿时愕然问道,“如此情况,兵部上下难道都不知?”
郑林却是有些鄙夷,“爵爷不知道了吧?兵部和辅国公之间的勾连,哈哈,郑某以前也知道朝廷很烂,却是真真没想到,兵部居然跟权贵一起吃空饷这种事情,居然会切切实实发生了!”
庄峤沉默了,如果郑林这番言辞属实的话,那么整个宏梁城里,皇帝萧尊文应该才是最可怜之人!
外敌,内患,贪渎,腐败,流民,叛乱等等,加上先前皇帝自己没有子嗣之事如鲠在喉,试问哪个皇帝会提得起精神理事?现在戴淑妃为皇帝诞下子嗣之后,萧尊文似乎才有了些精气神,没有继续摆烂下去。
可是此刻已经有些积重难返了啊!问题最怕积累,积累太多了,之后处理起来就会加倍的困难;当然,皇帝如果有足够大的魄力打烂一切重来的话,估计还有一线生机。
庄峤想了想依旧摇着头,很难,要萧尊文彻底清洗整个拱卫自己权利基础的势力,他是做不到的,先不说皇帝此刻的年龄,就算他年轻一些,庄峤也不觉得皇帝会有这种魄力,如果他真有的话,估计此刻隆武也不是此般境况了!
这个朝廷还真是个烂摊子啊!人人都以为当皇帝好,孰料皇帝也会被架在火上烤!即便此刻没有权臣挡道,可是基本盘烂了,想收拾起来的话,没有大智慧大魄力者还真是不行!
“文泽,安排一下,我们得尽快撤离宏梁了!之后除了少许天命会的内卫,剩余人都暂时撤出这里!”庄峤沉吟一下发出命令,郑林眼眸一震,立即点头答应下来。
“爵爷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事?”郑林有些讶然道。
“文泽,连你都能这么轻易查出这种事情,呵呵,你以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不会找事情麽?我们暂时撤出,不过是不想掺和某些事件而已;再者,从这次皇帝寿辰上发现的很多事情分析,确实啊,连潘荣这种密卫特务头子手上都会有泄密之事,就可知这个地方被渗透成了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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