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那批内含煞气的“厚赏”,如同在景阳宫埋下了一颗阴毒的种子。萧煜虽将其锁入库房,心中却始终萦绕着淡淡的不安。他深知,以皇后的手段,绝不可能仅止于此。
这份不安,在三天后的清晨,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印证。
发出尖叫的是负责洒扫冷宫区域的一个老嬷嬷。她在清扫永巷最深处、早已荒废的“静思苑”时,于枯井旁发现了端倪——一截被野草半掩的、属于女子的惨白手腕。
消息如同瘟疫般在宫中蔓延。
死者是失宠多年的李婕妤。她衣衫不整,脖颈处有清晰的勒痕,双目圆睁,瞳孔中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与难以置信。更让人心惊的是,她一只手中,死死攥着一块布料——一块靛蓝色,边缘绣着精致云雷纹的锦缎碎片!
云雷纹!
当萧煜被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无庸“请”到事发地点时,听到周围宫人窃窃私语中提及这个词,他的心脏猛地一沉。这纹样……与他落水前惊鸿一瞥、推他之人衣角的纹样,何其相似!而如今,它竟出现在一桩命案现场,被死者紧紧攥在手中!
静思苑内外已被禁军戒严,气氛肃杀。皇帝面色铁青,皇后立于其身侧,眉宇间凝着忧色,眼底却深藏一丝冰冷。三皇子萧烁、七皇子萧炎以及几位重臣也已到场。
“父皇!儿臣冤枉!” 萧煜一到,立刻扑倒在地,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恐与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完美扮演着一个被飞来横祸吓破胆的皇子,“儿臣根本不认识李婕妤!儿臣昨夜一直在景阳宫,福顺和所有宫人都可作证!这……这布片绝不是儿臣的!”
刑部尚书上前,小心翼翼地掰开李婕妤僵硬的手指,取出那块靛蓝云雷纹锦缎碎片,呈到御前。那布料质地精良,纹样独特,绝非普通宫人所能使用。
“查!”皇帝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
内务府的记录很快被调来。结果令人窒息——去年赏赐给各位皇子的春季衣料中,唯有九皇子萧煜,曾领用过一批靛蓝色织金云雷纹的杭缎!
“九弟,” 三皇子萧烁率先发难,语气带着痛心疾首的质疑,“这云雷纹杭缎,据内务府记载,独你景阳宫有!如今出现在李婕妤手中,你作何解释?莫非你与李婕妤……”
他话语未尽,但暗示之意昭然若揭——或是私通,或是灭口。
“没有!我没有!”萧煜激烈地摇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那料子……那料子我嫌它颜色老气,根本就没做过衣裳!一直……一直收在库房里!”
“收在库房?” 萧烁冷笑,“谁能证明?谁能证明这块布不是从你宫中流出的?谁能证明你昨夜真的未曾离开景阳宫?福顺是你的人,他的证词岂能作数?”
句句诛心,将萧煜逼入死角。人证(宫人可能被收买或不足信),物证(独一无二的布料)看似确凿。动机?一个“痴傻”皇子行事,需要什么明确的动机?喜怒无常即可解释一切!
周围的目光如同利箭,充满了怀疑、审视,甚至幸灾乐祸。七皇子萧炎眉头紧锁,欲言又止。皇后则适时地叹息一声:“煜儿,若真是你一时糊涂……说出来,陛下或许会从轻发落。”
压力如山,几乎要将萧煜碾碎。他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身体微微发抖,仿佛随时会晕厥。但在那低垂的眼帘下,大脑却在疯狂运转。
陷害!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用我曾用过的布料,模仿推我落水之人的衣角纹样,一石二鸟!既坐实我的罪名,又可能混淆落水案的调查方向!
李婕妤一个失宠妃嫔,为何被杀?是灭口?还是纯粹被选作构陷我的工具?
布料……我的库房……
他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喊道:“父皇!那匹料子真的在库房!儿臣记得!去年入库时,福顺好像……好像登记造册了?库房钥匙不止一把,儿臣……儿臣请求搜查库房,清点布料!”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暂时破局的方法。如果那匹料子完好无损,至少能证明这块碎片并非来自他的库存,或者……能引出其他线索!
皇帝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挥了挥手:“准。高无庸,你亲自带人去景阳宫库房,仔细清点,一应物品,不得有误!”
“老奴遵旨。”
高无庸领命而去。等待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静思苑内鸦雀无声,只有风吹过荒草发出的簌簌声响,如同冤魂的哭泣。
萧煜跪在地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知道,对手既然布下此局,定然考虑周全。库房里的那匹料子,恐怕……早已不翼而飞,或者,被动过手脚。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后,高无庸去而复返,脸色凝重。他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一匹布料,正是那靛蓝色云雷纹杭缎,但——那匹料的边缘,赫然有一处被撕裂的缺口!形状与李婕妤手中那块碎片,初步比对,竟能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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