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作为私塾学究的大哥甄唯极发话了:“其实在我看来,在我们这个地方,现实利益的冲突才是真正涉及要害和致命的冲突……信仰,观念,信念这些东西即便有冲突,人们也并不太把它们当回事。你大可谈你的,发表你的高见,只要不动我的现实利益就行。管你说得怎样,他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东西,只在乎实际利益有没有受损……你说得再好,再有激情,他们也只当你是在放屁……然而一旦你的言行坏及他们的实际利益了,尤其是触碰到他们背后那巨大的利益集团的既得利益了,那么背后这个庞然大物可以在分秒之间让你从这人间蒸发得一干二净……太子爷与我三弟谈的都是善与恶的冲突的问题,而且表明了要肯定善,否定恶的立场。我的看法与你们略有不同。我可不可以谈淡我的看法?”甄唯极问飞龙道。“先生请讲,但说不妨。”飞龙说。“我这里谈的却是阴阳,一正一反,互为转化,流动不息,循环不止,又互为一体。这就是我的立场。没有特别地强调阴好或阳好,阴坏或阳坏,而是二者皆共同存在,一样重要。你割舍掉哪个,统一性就不存在了,事物就死亡了。一正一反的所有事物都是如此,因此没有谁是该保留的,谁是该抛弃的,而是俱皆要之,俱皆受之,一体共生。比如善恶这两个一正一反的事物,它是一体两面,一体共生的。你割舍掉恶这一面,善那一面也就自动死亡了。也就是这个统一性,一体性便遭到破坏了,便被拆散了,解体了,最终也就不存在了。正如失去了恶的参照,对比,反衬,映托,善这个概念又如何体现呢……?一定是有一个恶的对比,反衬,善才鲜明地体现出来。反过来也是如此。所以当恶出现时,我们就知道有善。当善出现时,我们就知道有恶。所以我们不能只接受善不接受恶。倘我们不接受恶,那就干脆连善也不要接受了,直接变成一个超越的不纠结于善恶的无感的人好了。问题是你做得到吗……?假如做不到,那还得两者都要兼顾,接纳。所以当一个人做了很多好事时,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做点坏事了……一正一反嘛,阴阳对冲嘛,这样才会平衡嘛……所以当一个人心肠柔软久了以后,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心肠强硬了……当一个男人在女人圈中呆久了以后,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厌恶女人了……然而一旦离开女人圈很久以后,我们就知道他一定要开始想念和渴望女人了……一正一反,一阴一阳嘛,始终要需要这么一个平衡嘛。所以我们不要一见到某人做好事就使劲表扬他得不得了,而一见到他做坏事又使劲批评他得不得了。其实他做好事也罢,做坏事也罢,都在情理之中。不要只接受那个做好事的他,却不接受那个做坏事的他。我们对君王也应该是持这样的态度,他发善心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他是明君,仁君,因此他发这些善心做这些好事是应该的,理所当然的……而一旦他发恶念与残忍心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他是坏君,暴君,因此他发这些恶念与残忍心,做那些恶事,是不应该的,不理所当然的。他应该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只发善心不发恶念才对才正常。而他发了恶念与残忍心,做了坏事与恶事就不正常,不可原谅,要坚决反对了……这种理解是不讲道理和糊涂的。君王也是人啊,也需要善恶平衡啊。善久了就需要来点恶来平衡一下,我们正常人,普通人尚且都是如此,君王跟我们一样是人,还担负着那么多工作和压力,就更会如此,我们也更应该要学会理解他,接受他……”甄唯极说。“简直是一派胡言!”奕璨早就按捺不住了,不觉拍案而起!“休得无理!”飞龙喝斥奕璨道。那边艳丽忙拉住奕璨。“小妹无礼,多有得罪了……”飞龙对甄唯极致歉道。““哪里哪里,我倒是很喜欢和欣赏这位姑娘的敢爱敢恨,爱憎分明的真性情……”甄唯极说。“”我其实觉得唯极先生讲的也有在理之处,符合世人日常表现。君王也是人,也有人性善恶两面,因此也要理解。但若要民众接受他的恶念和残忍心,恶事与残忍事,这点我不认同。任何人作了恶,施了暴,都应该受到公正的惩罚与制裁,君王也不例外。因此君王若施恶民众,民众就有反对与抗争他的权利,怎能有任其摆布,任其主宰,而只能无条件接受的命呢……?”飞龙说。“民众当然有权反对,抗争,对抗平衡嘛……君王可以施自己的恶,民众也可以施自己的恶呀……君王可以发自己的善心,民众也可以发自己的善心嘛……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一种对抗平衡,人与君王之间亦如此……甚至一个人自己身上,也是这种情形……至于谁胜谁负都正常,都有可能,然而都逃不掉阴阳对冲平衡体系的自动调节。”甄唯极说。这时甄寒斐接捺不住了,他也出来插上话……“不过我的看法不同。我不认为民众可以有违背和反抗君王的权利。因为大家既然接受了君王的统治,就应该听他的,无条件服从,这样他才有权威。没有权威谁服你?岂不一盘散沙?君王善你们才听他,君王恶你们就不听他?这怎么维持他的权威呢?君王行仁政,为慈事你们才赞扬称颂,君王行酷政,为狠事你们就不赞扬不称颂了?做得好,行得符合仁德道统礼仪你才听他的,做得不好,行得不符合就不听他的了,这哪能行?你哪有跟他讲条件的资格,身份和余地?你根本就不要管他做得好坏,这不是你该管的。你们只管服从和听他的就行了。作为臣子,只有绝对服从的命,是以服从为天职的。哪轮到你们还可以给君王讲条件?哪轮到你们还可以在君王身上辩是非说长短?”“那么他即使杀了你爹你娘,你也要无条件地接受他,忠于他喽?”绮榄闻言被触起了伤心往事,很受刺激,忍不住愤怒地质问道。“当然还是要接受,还是要忠于他。所谓天地君亲师,君仅排天地之下而位于亲之上啊。因他才是天之子,代表着上天旨意。万民都是他的子民,自然就包括你爹你娘……他是你们的总父,代表着天。你总不能因总父杀了你爹你娘你就不服从总父反对总父……?你总不能因为天意要杀你爹你娘你就敢向天意挑战,造反……?”甄寒斐说道。“狗屁!”连梦盈也不禁骂出声来。“我宰了你!”绮榄直接从腰间拔了剑就要斩向甄寒斐。旁边天漪忙把她拉住。“大胆!放下剑,赶快给甄先生赔礼致歉……”飞龙喝斥绮榄道。“我不!休想!”绮榄斩钉截铁地说。那边甄寒斐早已吓得坐倒在地,一脸地惊惶,不过旋即又故态复萌……佩洁知道绮榄的伤心往事被触动了,忙拉拉她表示安慰,然后说:“小妹冲动,甄先生要多有谅解。不过,先生说得也太过刺耳了一些……当然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看法的权利,因此皆不能因言而获罪。”然后给飞龙使使眼色,飞龙也就明白了绮榄的伤心往事被触动了,也就不再说绮榄的不是,反而心里泛起自责和内疚起来……那边绮榄还手按着剑,一脸恨懑地咬牙切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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