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唯极先生说的阴阳互流确也跟上帝信仰中关于人性善恶兼有的说法是有相似之处的。只不过你那叫阴阳,我这叫善恶。”飞龙赶忙转移话题。“我们阴阳可不止仅仅指你那个善恶,而是泛指一切对立统一,对抗平衡,彼此相反但又互为反衬,对比,映照的事物。比如男女,老少,强弱,美丑,善恶,爱恨,真假,洁污,高矮,胖瘦……等等。全都是一正一反,但又彼此依托,相辅相成,密不可分,缺一不可的。听你刚才所说,好象生命尊严与信念的坚守就叫善,生存的利益追求就叫恶……”甄唯极说。“非也。我说的是生存的利益追求如果不悖生命尊严与信念的坚守那就叫善,反之如果有悖就叫恶。”飞龙说。“那这种说法我还是不认同。你们过于把善恶分开化了。而我认为它们是一体的。一分开就会强调存善去恶。这怎么可能?没有恶,善也就不存在了呀。所以我没有你们那么强烈的正义感,道德感,我只把它们当作跟恶一样存在的同样重要的事物。都是作为一种天然存在而人必须去接受的东西。”甄唯极说。“我们的教义认为人先是原善的,因为受了魔鬼的诱惑才生出原恶,即原罪的。而被逐到人世间。人世间是魔鬼统治的世界,所以人尽管心中在念上帝,心灵和肉体上还是无法摆脱魔鬼的控制,故而实际的表现与心灵所想常常是相悖反的……”飞龙说。“我不认为是魔鬼与恶统治了世俗人间,而是认为是阴阳平衡统治了世俗人间甚至整个宇宙。魔鬼与恶只是阴阳二极对转平衡体系中的一极,缺了另一极,这个体系是转不起来的。另一极就是与它正好是相反的天使与善。我的意思是此二者要相互效力,对流对转,世俗人间的体系才运转得起来。光有恶,没有善,人心就都寒凉,从而消极应对敷衍,出工不出力,俱皆缺乏安全感和慰藉感,甚至暗暗排斥,抗拒,阻碍……这体系就会最终瘫痪。光有善,没有恶,这个体系也无法运转。人们会懒惰,颓废,消沉……必须要有恶的威迫和逼促,那懒惰颓废消沉才被阻止和击散……”甄唯极说。“虽然说得也符合现实表象,但我认为魔鬼与恶终不是上帝与善的对手。否则人类就不可能向着光明前进。”佩洁这时插进话来。“我不认为魔鬼不是上帝的对手,恶不是善的对手……同时也不认为魔鬼就能打败上帝,恶就能打败善。而是认为它们作为互为正反与对抗的双方,是最终打为平手,最终对抗平衡的。只有平衡才有稳定,才能向前发展。所以向着光明前进这不是上帝最终战胜了魔鬼,或善最终战胜了恶的体现,而是阴阳对冲对抗平衡体系得以维系而自然推进的结果……”甄唯极说道。“你这种观点很冷酷,无情,完全把人的心灵情感的善与爱看成是一种木头,石块与铁锭般的东西,只谈平衡,不谈善恶。人们难道没有期待一个没有恶的绝对纯善的世界的权利……?”佩洁说。“有啊,不过这种善的期待仍然是善恶对抗平衡体系中善的需要的一部分。认为只有善没有恶,这种想法天真啊……”甄唯极说。“所以你就那么对恶不以为然,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对铁血无情,冷酷狠毒,凶暴残忍的压制,盘剥,逼迫,奴役,专制,欺凌,侮辱,不公,伤害,践踏,蹂躏,摧残,戕害,屠戮……等等习以也常,见惯不惊,坦然接受,甚至热情拥抱?甚至也当成是你那所谓的阴阳对冲对抗平衡体系的一部分了……?”佩洁的声音渐渐有些大了……“你们啊总是那么地容易激动……总是那么容易满腔热血,慷慨激昂,沸腾汹涌的……只可惜激情有余,理性不足,亢奋过头,就是虚脱……怎么眼光所到之处尽看到的是黑暗的,阴暗的东西呢……?怎么就没有看到积极的,光明面的东西呢……?殊不知一天不止有黑夜还有白天啊。不管我们有多么讨厌黑夜,事实是,假如没有黑夜,我们也将会失去白天。就这么一个浅显至极的道理都不懂吗?所以世界与现实的存在,不是用来将就我们的喜好的。不是它要来迁就你,而是你要去适应它。你适应不了,就只有被汰淘……”甄唯极说。“那我们积极,主动的努力,付出,奋斗的目的与方向不都只是为了实现光明,美好,真纯,爱善与温暖温馨吗?难道是为了黑暗与罪恶……?”佩洁继续说。“人有权照着自己的愿望和理想去改造世界,但问题是无论怎么改造,也将黑暗与罪恶改造不掉,而只能是接受它们与自己一同前进,一路相随……”甄唯极说。“你说的这种阴阳二极对转平衡只是这凡俗人世间的现象,不代表超越这个层面的彼岸天堂也是这个形式,体系,世界和现象。至于说到一个纯善纯灵纯美纯爱的世界,这凡俗人世间没有,不代表彼岸天堂也没有啊……”佩洁说。“彼岸?天堂?哈哈哈哈……你真会想象啊。不过也不奇怪,因为一切都人是想出来的麻……”甄唯极说。“你凭什么敢出此断言?谁给了你的理性以如此之大的狂妄和自负……?”佩洁说。“我并没有断言什么,也没有什么理性的狂妄和自负,我只是想表达凡我未看见的我只能说我不知道。彼岸,天堂,我从未看见,所以我不能断言它有也不能断言它无,我只能说我不知道。这是一个应有的诚实态度。人们那样信誓旦旦地在并没有亲眼看见它的情况下就断言它有,那我就只能说那是人们的一种期待和盼望,一种想象出来的有……”甄唯极说。“上帝是人看不到但却能感觉到的一种存在。莫名的梦境暗示,莫名的羞愧和内疚,莫名的良知涌现……”佩洁说。“这种感觉跟亲眼看见还是有区别。本来善作为阴阳平衡的一极它就是总会涌现在人心里的。所以你所谓的那些莫名的羞愧,内疚,和良知涌现涌现在心中,正是阴阳善恶平衡的善的一极的调节和激荡。你所谓的梦境中善的暗示,自己不义的暗示,也是如此,就是一种善的平衡需要。这说明你心中的恶的汹涌也是满大的。通常善的暗示有多强烈,就说明你心中恶的存在有多厚重……这样在这善恶的两极之间才会形成一种对冲对抗的平衡。”甄唯极说。“那么梦境的恶魇呢?”佩洁又问,“同样的道理。梦见恶而产生恐惧这是心中渴求善的体现。而这渴求善岂不还是源自善恶平衡体系中善的那一面的平衡需要……?”“哪为什么梦的恶魇会让人恐惧呢……?”“恐惧恶才会向往善啊……”“假如没有上帝,那么很多过早就遭遇不幸,夭折与苦难的人,很多含冤而死的人,不就是完全得不到补偿的机会了么?”佩洁问。“有什么补偿的机会呢?这就是运气问题,遭之我命,不遭我幸,如此而已。善恶对冲对抗平衡是对流对转的。因此没有只善不恶的人,也没有只恶不善的人,谁都一样,因此谈不上谁比谁更冤枉,只是一个运气问题,只是一场善恶对冲,对撞,对抗,对流,对转过程中的幸运与不幸运,胜出与牺牲……”“你这个解释好冷酷好绝情……简直就是毫无悲悯,毫无终极的关怀……”“悲悯与眼泪,理解与慰藉,终极关怀,这些东西都属于是阴阳善恶平衡中善那一极所必然需要的部分,所以是会必然出现的。怎能说是没有呢?只是即便有也不能将恶消除,也不能改变阴阳善恶对冲对抗对转平衡这个体系本身,而只能成为它体系的一部分……”“那人的生命岂非一场短暂的过程而无永生之可能?”“这个我不知道。我的阴阳对冲平衡体系只是谈活着时见得见的世界的东西,不谈死后看不见的世界。我只知道每个人都最终必有一死。至于死后世界,我不知道,没有死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只能谈活着时看得到的东西。死后的东西看不到,所以没法谈。或者死去的人知道死后的世界,或者也仍然还是不知道的……”“你一遇终极性问题就以不知道来一语推之。难道你就没有对死亡感到恐惧过?难道你就不希望临死前能终获心安?难道你就没有期待过永生?没有期待过被一种神性的力量所拯救……?”“我对死亡感到恐惧啊,我希望临死前能心安啊,我期待永生啊,我期待被一种神性力量所拯救啊……但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真正的情形和结果究竟是怎样的……所以我的回答还是不知道……你们有权那样去笃信,我也有权对这一切表示怀疑和坦承不知道……”“你就没有一个偏向性的选择吗?有神或无神,一神或多神……”“我还是得说我不知道。这种选择这就象是在作一场赌博,也许会赌对,也许会赌错,也许会赌赢,也许会赌输……无神当然就随物而化,自然不必多情。有神亦未必就见得能得拯救……假如有神,人就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在者的玩物。自己的多情与欲望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救不救你是那更大的在者的事,跟你自身的期待与要求无关。假如袘出手救你,那就是你捡着了。当然倘若这点成立,则善爱与纯净的确就是你被袘拣选的条件。”“从你的这个假设中我已看到了你的偏向性。假如你的偏向性是有神,一神,你在世俗人间所建立起来的体系就应该是带有肯定爱善与纯净而否定魔恶的性质的。你的那个阴阳平衡体系并不具有这一点,而是将善恶看得同等重要。这种体系下,人将失去悔罪,悔改,纠错与赎罪,补救。一个阴阳平衡就能打遍天下,通吃天下了?就不需要改进与纠错了?那它前进的动力何在?所以你的观点只是一种思想看法和认识流派而已……”“对啊,我并没有宣称我的观点就是真理。我也的确可能是有点点偏向无神或多神的……”“这也是你的自由……不过,无神常常使人心硬,把人当物……多神常常使人心硬又自大。多者,杂也,标准就不统一了,就有了允许和接纳恶的存在的可能,自然也就有了心硬的可能。多者,就有无限的可能,就有人人有份,物物有份的可能,于是人也有了被奉为神的可能,自己也有了成为神的可能……于是一种狂妄,自大,自我荣耀便产生了……对了,你是如何看待自我意识的存在本质的?你认为人是从何而来又向何而去……?”“这还是要从人的终极依据究竟是物性还是神性谈起。倘是物性,则自我就是物的某种特殊组合形式的对应,是这种对应的能量显现效应与形式。这对应的能量效应结束了,自我也就结束了。倘是神性,自我就是一种神迹的显现,它并非属于自己,而是属于神迹。人的从何而来向何而去也是同样的依据。倘是物性,就是从物质的运动组合与能量效应中来,又回物质的运动变化中去……倘是神性,就是从神的神迹中来又回神的神迹中去。”“这个说法,我倒是能接受。如此也更能证明你的偏向和选择并非是一神神性,而是物性或多神。”“这个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可能是。所以我觉得就是一种物性运动与能量效应的正反对抗平衡性。力与力的搏弈。均势是一种平衡与秩序。吞掉也是一种平衡与秩序。正如星系之间的引力搏弈平衡,又如众星围绕中心巨星体的有序运行。这就是平衡与秩序啊。”“你的说法其实就是不论善恶,唯力决胜。所以也才会认为冷酷与残忍,凶毒和魔恶只是一种力的体现,而无须投入情感的爱憎和褒贬……”“对啊。所以人应该机灵点,灵活应变……投机有什么不好?趋炎附势有什么不好?见风使舵有什么不好?这就是灵活应变,不要死脑筋嘛。有什么原则不原则,尊严不尊严,信念不信念,坚守不坚守的嘛……把住平衡就对了。过软了就硬一点,过善了就恶一点,过柔了就刚一点,反之亦然。为的就是把住一个平衡,重点就在这里啊……”“我的偏向与选择依据与你不同,不过我还是要尊重你的偏向和选择……”佩洁说道,心情又变得慢慢平和下来。但那边绮榄,奕璨和昭碧三人却还是目带恨意地看着甄唯极与甄寒斐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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