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油灯彻夜未熄，李秀成用炭笔在木板上画下的作战图已层层叠叠覆盖了原本的盘点清单。天宇蹲在旁边，看着他指尖划过“火枪队”“近战营”“斥候组”的分区，突然明白——所谓武装组建，从来不是把人堆在一起就叫军队，得像拼齿轮一样，让每个部分都咬得严丝合缝。
“你看这里。”李秀成用炭笔圈住木板左下角的“远程火力不足”，抬头看向天宇，“八杆能用的火枪，五杆待修的，加起来十三杆。要是一股脑全往前推，打三轮就哑火了，纯属浪费。”他扯过一张糙纸，撕成三段，“得拆开用：三杆跟斥候走，负责远程警戒；五杆编进主力队，打第一轮齐射；剩下五杆修好后，给侧翼的机动组，打游击时能牵制敌人。”
天宇在账簿上飞快记下：“火枪队分三批：斥候组3杆（射程优先，换长枪管）、主力队5杆（射速优先，改短枪身）、机动组5杆（轻便优先，拆护木）。”写完又抬头，“可咱们只有12个人，怎么分兵种？”
“12人也能拆出层次。”李秀成蘸了点油灯里的油，在纸上抹出三个圈，“3个斥候，得是脚程快的，阿武他侄子算一个，那小子爬树比猴子灵；5个主力，选能扛打的，你算一个，上次扛米袋不晃的那个伙计也算；剩下4个编机动组，要机灵的，会划船的优先——咱们靠海，水路得用上。”
木板上很快多出几行字：
【斥候组】：3人，配火枪（改长枪管）+短刀+麻绳（攀援用），擅长爬高、识路、夜间视物。
【主力队】：5人，配火枪（改短枪身）+腰刀+厚棉甲（淋水结冰增强防护），负责正面接敌。
【机动组】：4人，配修好的腰刀+火油瓶+竹筏（藏芦苇丛里），专打偷袭、断后。
“兵种配比就按这个来。”李秀成拍了拍木板，“但光分人不行，武器得跟着改。”他拿起一杆待修的火枪，枪管锈得快堵住了，“这枪膛得通干净，换根长点的枪管，找铁匠镗光滑些，射程能加三成。”又捡起一把断柄腰刀，“这刀身还行，找木匠做个短柄，能别在靴子里，近战拔得快。”
天宇突然想起什么，从角落里拖出个麻袋：“上次从洋人船上捡的这批铁屑，能用来做什么？”麻袋里的铁屑闪着寒光，是修船时刨下来的边角料。
“做铁砂。”李秀成眼睛一亮，“火枪里掺一把铁砂，打出去跟散弹似的，近战比铅弹管用。再找些竹筒，装满火油塞布条，就是简易火罐——比洋人的手榴弹便宜，扔出去还能挡视线。”
木板上的“武器改良”栏迅速丰富起来：
【火枪】：长枪管版（射程150步→200步）、短枪身版（射速3发/分钟→5发/分钟）、拆护木版（重量减轻40%）。
【冷兵器】：短柄腰刀（拔速提升50%）、铁砂散弹（近战覆盖面扩大3倍）、火罐（竹筒+火油，燃烧持续1分钟）。
【防护】：厚棉甲（淋水结冰后防护力接近铁甲，成本仅1/10）、竹制盾牌（机动组用，轻便防箭矢）。
“还有粮草。”李秀成翻到账簿的粮草页，“300斤糙米，得分出一半煮粥，另一半炒成干粮——斥候带炒米，扛饿；主力队带饭团，顶饱；机动组带腌菜，省水。”他又划掉“干菜20斤”，改成“10斤腌成咸菜，10斤晒成菜干”，“咸菜下饭，菜干泡水能当汤，都比干嚼强。”
天宇看着木板上密密麻麻的批注，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之前总觉得人少、枪旧、粮少，是块扶不起的烂摊子，经李秀成这么一拆，居然每个环节都有了奔头——火枪不够就改射程、调射速；人少就按本事分兵种，让每个人的长处都能用上；连铁屑、竹筒这些废料都有了用处。
“但还有个大问题。”天宇指着“防护”栏，“厚棉甲结冰虽好，可天一暖就化了，总不能冬天打仗夏天歇着。”
李秀成走到仓库门口，望着远处的渔船：“找渔民要些旧渔网，浸了桐油缠在棉甲外面，既能挡刀剑，又轻便。再让木匠做些竹片甲，缀在后背和胸口，防流矢够用了。”他顿了顿，又补充，“关键是练。斥候组每天爬三次桅杆，主力队扛着米袋绕仓库跑圈，机动组在芦苇荡里划竹筏——武器再好，人跟不上也白搭。”
天快亮时，木板上的计划已经清晰得像幅作战地图：兵种按职能拆成三队，武器按用途改出层次，粮草按兵种分着带，连训练科目都列好了明细。天宇摸着木板上凹凸的炭痕，突然明白，所谓“核心问题”，从来不是“缺什么”，而是“怎么把手里的东西用到极致”。
李秀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最后一行字补上：【优先次序：1.修火枪（3天内完成）→2.练爬高/负重（每日2时辰）→3.编竹筏（机动组负责）】。他看着这行字，突然笑了：“当年在苏州，我用200残兵扛住了曾国藩的先锋，靠的就是这点——把每颗子弹都用在该用的地方，把每个人都放在该站的位置。”
仓库外传来第一声鸡叫，天宇将木板立在最显眼的地方，晨光透过气窗照在“需求拆解”四个字上，仿佛给这简陋的计划镀上了层金边。他知道，从今天起，这12个人、13杆枪、300斤糙米，不再是零散的资源，而是一支有骨有肉的队伍——哪怕规模再小，也朝着“能打硬仗”的方向，迈出了最扎实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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