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子望着观察室厚重的石门,指节叩了叩冰冷的石壁,心里把那两条规矩翻来覆去地掂量。五大堂的堂主分散在各地闭关或巡查,要集齐他们的担保批条,少说也得三个月;找无关的堂主验证?太初的规矩里,“无关”二字最是难界定,谁又能真正与谁毫无牵扯呢?
他正犯愁,袖中的传讯符忽然发烫,是弟子来报,说自然堂的徐羽堂主到了。璇玑子眼睛一亮——徐羽向来以公正着称,且与秦浩轩素无交集,由他来验证,再合适不过。
转身时,正撞见徐羽从石阶上走来。他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手里提着个药箱,见了璇玑子便拱手:“听说秦浩轩被关了?我刚从外地回来,顺路来看看。”
璇玑子忙侧身引路:“徐堂主来得正好,太初的规矩您清楚,还请您通融……”
“规矩不能破。”徐羽打断他,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向观察室,“我先看看人。”
石门缓缓开启,秦浩轩正坐在石凳上练字,见了徐羽,笔锋一顿,墨滴在纸上晕开个小团。徐羽拿起他写的字,是幅“守心”二字,笔力沉稳,不见半分浮躁。
“你可知错?”徐羽放下字幅,语气平淡。
“知。”秦浩轩低头,“不该私放妖修入堂,扰了太初清净。”
“既知错,便罚得应当。”徐羽转身对璇玑子道,“心性无亏,只是一时糊涂,我作保,放他出来吧。”
璇玑子又惊又喜,却仍犹豫:“可太初的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徐羽拂了拂长衫上的尘,“太初立规矩,是为护正道,不是为困住心向正道之人。”
石门再次关上时,秦浩轩跟着徐羽走出观察室,阳光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璇玑子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明白,太初之所以能立千年,从不是因为规矩有多铁,而是总有人在规矩之外,守着一份更柔软的分寸。
就像此刻,徐羽正给秦浩轩递药:“这是清心散,每日服一次,免得再犯糊涂。”秦浩轩接过药瓶,指尖相触时,两人都笑了。
风穿过太初的长廊,带着草木的清香,仿佛在说:这里是太初,是规矩的疆界,也是人心的暖处。
“弟子徐羽,参见堂主。”徐羽敛衽行礼,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抬眼时,眸子里盛着显而易见的感激,望向璇玑子道:“多谢堂主肯来看浩轩哥哥。”
璇玑子早从蒲汉忠口中听过这姑娘的名字,此刻见她眉眼弯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乖巧,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慈祥笑道:“监妖处的规矩是严,但通融一二还是使得。”说着便朝不远处唤来一名自然堂弟子,“你带这位姑娘去见秦浩轩,仔细着点。”
那弟子应声上前,徐羽忙不迭点头谢过,脚步轻快地跟上——她早就听说监妖处的人个个铁面无私,正愁没机会探监,如今总算能松口气。钱光在一旁看着,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璇玑子的面子不能不给,只能狠狠剜了眼那弟子的背影,闷声别过脸去。
“浩轩哥哥。”徐羽推开观察室的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呛得她下意识捂住口鼻,眉头也紧紧皱起。石室内光线昏暗,只有壁上一盏油灯跳动着微弱的光,映得秦浩轩的身影有些模糊。
她快步走上前,将怀里揣着的纸包递过去,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这些行气散你拿着,我不知道你要关多久,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新的来。”纸包里的药瓶碰撞着发出轻响,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徐羽从怀中摸出个素布包,解开绳结,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包行气散,药香混着草木清气漫开来,在潮湿的石室里漾出几分鲜活气。
“你拿着。”她把药包往秦浩轩手里塞,语气带着点执拗,“我去求罗金花,让她师父出面——她师父是执法堂长老,说话总有分量。”
秦浩轩握着温凉的药包,指尖触到她残留的温度,笑了笑,把药包推回去些:“真不用。”
他抬眼望了望石室顶渗着水痕的石缝,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寻常事:“这些行气散够我撑十天了。修仙者哪能挑环境?这里清净,正好闭关,省得外面七嘴八舌的,查不清楚总来烦我。”
顿了顿,他看向徐羽,目光沉了沉:“蒲师兄伤还没好,你回去多照看着点,让他别挂心。”
徐羽还想再说,却见他眼里的笃定,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重新系好药包塞进他怀里:“那……我过几天再给你送新的来。”
门外,钱光几人盯着那十包行气散,喉结都跟着动了动。谁不知道徐羽的行气散是好东西?提纯得干净,灵力又足,寻常弟子能得一包都当宝贝,秦浩轩竟随手就是十包——嫉妒像藤蔓似的缠上心头,看得他们眼睛都红了。
而此时的点睛阁正厅,古云子端坐在红木雕花椅上,指节重重叩着扶手,发出“笃笃”的闷响。他脸色阴得像要滴出水来,下颌线绷得死紧,厅里伺候的弟子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触了他的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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