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中的画面如同被风吹动的书页,骤然从神界的白玉台阶跳转,耳边的霞光暖意被咸湿的海风取代。景遥“睁眼”时,正站在一座通体由粉白珊瑚筑成的宫殿前,澄澈的海水在殿宇四周流转,成群的彩鳞鱼从窗棂间游过,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海腥味与珊瑚的清冽气息——这里是陆沉渊在神界的居所,珊瑚殿。
而他此刻的“身份”,仍是魔裔夙零。身上的墨色魔袍已被换成了便于行动的浅灰劲装,手腕上的魔纹被宽大的袖口遮住,只在抬手时偶尔露出一丝暗沉的纹路。她正站在珊瑚殿的书房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雕刻的海浪纹,目光透过半开的窗棂,落在屋内伏案的身影上。
陆沉渊正低头处理神界的公文,月白色的神袍衬得他肩背愈发挺拔,墨发松松地用一根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柔和了他原本清冷的轮廓。案几上燃着一支安神的海沉香,烟气袅袅上升,与窗外透进来的细碎光斑交织在一起,画面安静得如同凝固的画卷。
夙零没有进去,只是静静站在门外。自她随陆沉渊来到珊瑚殿,这样的场景便成了日常。每日清晨,她会提前将书房打扫干净,备好陆沉渊惯用的墨锭与竹简;他处理公务时,她便守在殿外,阻拦无关的神侍打扰;待他起身前往海神殿议事,她又会默默跟在身后,与他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既不逾越,也从未远离。
“夙零。”屋内突然传来陆沉渊的声音,景遥能清晰地“感受”到夙零身体瞬间的紧绷,随即是快步上前的动作。
“属下在。”她垂手站在书桌旁,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抑的低柔——这是她观察了许久才学会的语气,既符合护卫的身份,又不会显得过于突兀。
陆沉渊抬手将一份公文推到她面前,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袖口,触到一片微凉的布料。他似乎并未在意,只是指着公文上的字迹:“将这份海域巡查记录送往海神殿,交给执法长老。”
“是。”夙零双手接过公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那瞬间的温热如同星火,让她的指尖微微一颤,连忙低下头,将公文紧紧抱在怀中,转身快步向外走。
景遥能“感知”到她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以及耳根处蔓延的热意。她走得极快,像是在逃避什么,直到走出珊瑚殿的大门,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迎着咸湿的海风,那份慌乱才渐渐平复。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根,那里的温度似乎还未褪去,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指尖相触的瞬间,连海风吹过的凉意都变得不再刺骨。
可这份短暂的悸动,很快便被她压回心底。她见过陆沉渊与其他神裔相处的模样——他会与海神殿的长老谈笑风生,会耐心倾听年轻神侍的疑问,甚至会弯腰拾起海边搁浅的小鱼,将它们送回海中。那份温和是坦荡而疏离的,对待她时,亦是如此。
他会记得她不喜欢神界的甜腻糕点,偶尔会让厨房做些魔域常见的咸香点心;会在她执行护卫任务受伤时,亲手为她涂抹疗伤的神膏;却从不会与她多说一句公务之外的话,也从不会让她靠近自己三步以内的距离。
神与魔的界限,如同珊瑚殿外的海水与礁石,清晰而坚固。夙零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有次她在殿外守夜,听到陆沉渊与海神长老谈论魔域与神界的隔阂,他说“魔裔天性受浊气影响,虽有契约约束,仍需保持警惕”。那句话像一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不疼,却足够让她清醒。
自那以后,她愈发收敛自己的情绪。他递来的点心,她会轻声道谢后默默吃掉;他为她疗伤时,她会紧绷身体,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议事归来,她会提前备好温热的茶水,却从不会抬头多看他一眼。那些因他而生的心动与期待,被她悄悄藏进心底最深处,如同珊瑚殿底的珍珠,不见天日,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缓慢而固执地生长着。
景遥“站”在夙零的视角里,感受着这份沉默的守护与克制的心动。海风吹过,将远处神侍的笑语声传来,夙零下意识地抬头看向珊瑚殿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转身朝着海神殿的方向走去——她还有任务要完成,这是她唯一能靠近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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