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刻意压低、带着神秘与急切的男声,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耳道钻入,瞬间缠绕住林微的心脏,让她呼吸一窒。
“你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紧紧攥住了那部老旧的诺基亚,指节泛白。
“别管我是谁,”对方语速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U盘里的东西只是冰山一角。他们……不会放过你。明天下午三点,镇东头的废弃砖窑,只能你一个人来。否则……”对方顿了顿,留下一个充满威胁的空白,随即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忙音传来,如同擂鼓般敲击着林微的耳膜。
一个人去?废弃砖窑?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可是……“关乎你和你孩子的安危”。
这几个字像是有千斤重,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无法轻易忽视。那个U盘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已经扩散,而水下隐藏的巨兽,正悄然张开獠牙。
她站在原地,清晨的阳光透过塑料布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桌上顾夜宸留下的便签还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我去处理”四个字,此刻看来却显得如此遥远和不确定。他能处理好吗?在他处理好之前,危险是否已经降临?
接下来的半天,林微都处于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她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简单打扫了房间,坐在窗边拿起素描本,想要通过画画来平复心情,笔尖却在纸上划出凌乱无章的线条,根本无法凝聚成形。
院子外,偶尔能看到那个穿着蓝色工装、看似在修补篱笆的男人(顾夜宸留下的明处联络人)警惕却又不失礼貌的身影。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守护着这方寸之地。这种被严密保护的感觉,在此刻却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她该相信顾夜宸的安排,等待他的“处理”结果,还是……冒险去赴那个神秘的约?
中午时分,她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热了点昨天的粥。刚吃了几口,院外传来汽车引擎由远及近的声音,最终停在了小院门口。
林微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站起身,透过窗户紧张地望去。
车门打开,下来的却不是预想中带着敌意的不速之客,而是顾夜宸。他依旧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外面罩了一件同色的长款风衣,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未散的冷厉,显然是刚处理完棘手的事务。
他手里没有拿公文包,反而提着一个……与他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印着某知名母婴品牌Logo的巨大纸袋,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多层保温食盒。
他迈着长腿走进院子,目光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窗后的林微,看到她安然无恙,他眼底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似乎才悄然放松。
他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先将手中的母婴店纸袋放在了院中的小石桌上,然后才提着食盒走进来。
“吃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目光扫过桌上那碗几乎没动过的清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林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地被那个巨大的母婴店纸袋吸引。他去母婴店?那个画面她几乎无法想象。
顾夜宸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精致可口、荤素搭配、明显是专业营养师调配的菜肴,还冒着热气。
“以后三餐会有人准时送来。”他语气平淡,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他说着,视线落在林微依旧平坦(但很快将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移开,走到那个母婴店纸袋前,似乎有些……局促?
他沉默了几秒,才像是下定决心般,从纸袋里开始往外拿东西。
不是华丽的珠宝,不是昂贵的礼服,而是一堆……孕产妇和婴儿用品。
防妊娠纹按摩油、孕妇专用复合维生素、柔软的孕妇枕、几本厚厚的《西尔斯怀孕百科》《海蒂怀孕大百科》、甚至还有一盒……包装可爱的孕妇内裤?
最离谱的是,他竟然还拿出了一双平底、柔软、看起来舒适无比的孕妇鞋!
林微目瞪口呆地看着石桌上这堆“战利品”,尤其是那双鞋,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冷酷霸总与“挑选孕妇鞋”这件事联系起来。
顾夜宸看着她震惊的表情,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但他很快用惯常的冷峻掩饰了过去,语气硬邦邦地解释:“店员推荐的。说是……必备。”
他拿起那本厚厚的《西尔斯怀孕百科》,翻到做了折角的一页,指着上面关于“孕早期营养与禁忌”的章节,神情严肃得像是在看一份价值上亿的并购合同:“上面说,前三个月很重要,需要补充叶酸、蛋白质,避免劳累和情绪激动。”他抬眼看向林微,“你太瘦了,粥没营养。”
林微看着他笨拙地展示着刚刚学来的孕产知识,看着他试图用这种强势又别扭的方式表达关心,心底那坚硬的冰层,似乎又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那种感觉,很奇怪,有点想笑,又有点……酸涩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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