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的平安屯像被撒了层白糖,红榜墙下的冰溜子正滴滴答答往下淌水。
杨靖哈着白气往奶站走,远远就瞧见哑婆李孙缩在质检房门口,蓝布棉袄袖口磨得发亮,两只手在胸前搓得像团毛线球。
婶子!他小跑两步,呼出的白雾里裹着笑,今天头回值班,咱得像模像样的。
哑婆猛地抬头,脸上的皱纹全堆在眼角,手指绞着围裙角直比划——她是想问,那粉笔要是写错了咋办?
杨靖蹲下来,从兜里摸出截红粉笔塞进她手里。
这粉笔头还是昨儿在小学校捡的,边角还沾着铅笔灰。您看啊,他握着哑婆的手在黑板上画了个奶桶,每发出去一桶,就在底下划道杠。
竹牌背面的√是对勾,等晌午对完数,就翻过来。
哑婆的手抖得厉害,粉笔尖在黑板上戳出个小坑。
杨靖又从裤兜掏出块竹牌,正面用红漆描了个歪歪扭扭的奶桶,背面是他用烧红的铁丝烙的。这牌您揣兜里,他把竹牌塞进哑婆掌心,划一道看一眼牌,保准错不了。
日头爬到房檐时,杨靖端着搪瓷缸来查岗。
哑婆正踮着脚在黑板上划杠,每划一道就低头看看兜里的竹牌,像在核对什么宝贝。
黑板上的杠子歪歪扭扭排了一溜,倒比昨儿的线关长齐整多了。婶子,他凑过去数了数,二十八道杠,跟领奶本上的数对得上!
哑婆猛地转身,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红果。
她比划着指了指黑板,又指了指杨靖,喉咙里发出的声响——这是在说多亏你。
杨靖笑着拍她手背:下午接着记,等收工咱当众夸您!
中午饭点,奶站院里围了一圈人。
杨靖踩着半截砖垛,手里举着哑婆的黑板:咱哑婆婶子头天值班,二十八户领奶,账记得比刘会计的算盘还准!他从怀里掏出双胶鞋,鞋帮还沾着新胶的味道,月奖三分工,外加这双胶鞋——冬天踩雪不冻脚!
张大山挤到前头,黑棉袄襟上还沾着草屑,一巴掌拍在杨靖后背上:咱屯连哑巴都能当干部!他扭头冲哑婆竖大拇指,婶子,明儿我让娃他娘给您送碗酸菜白肉,补补脑子!
哑婆捧着胶鞋直抹眼泪,把鞋帮蹭得发亮。
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声,立刻引来了一片掌声。
杨靖正擦着额头的汗,就见刘会计攥着个蓝布包挤进来,包角还沾着墨迹:小靖,牛场跟服装厂的账算出来了!
布包摊开的瞬间,满院人都伸长了脖子。
刘会计的手直打颤,眼镜片上蒙着层雾气:牛场净利一百八十二,服装厂三百一十七......他咽了口唾沫,扣了成本,能分四百九十九!
四百九?王婶的嗓门先炸了,咱队上去年半年才攒二百三!李大叔吧嗒着烟袋锅子,火星子掉在雪地上滋滋响:够买半头猪了!
杨靖压了压手,人群立刻静下来。
他掏出根小木棍,在地上画了道线:不分光。
留二百作本金,买饲料置缝纫机零件;剩下二百九十九,按户发——每户至少两块。
我家娃能买棉鞋了......小花娘突然哭出声,她怀里的小闺女正吸溜着鼻涕,脚脖子上还裹着破布。
王奶奶抹着眼睛直点头:我那漏雨的房,添两块油毡的钱有着落了。
就在这时,铁算子带着评估组从人群外挤进来。
他今儿没穿那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换了件藏青棉袄,胸口别着支钢笔。副业合规。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像敲在铁砧上,县供销社要收你们首批三百套工装,单价两块五!
张大山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咱那破布片子能卖两块五?
不是破布片子,是平安工装铁算子嘴角抽了抽,到底没绷住笑,针脚齐整,领口加了衬,比城里厂子里的还经造。
人群炸成了一锅粥。
杨靖正揉着发涨的太阳穴,就见陈干事从后排走出来。
这位县供销社的督导员今儿没穿中山装,套了件打补丁的旧棉袄,倒像个下乡的庄稼汉。我有个提议,他清了清嗓子,把你们的红榜墙模式,写进《社队企业管理办法》。
杨靖盯着他,差点没把刚喝的热水喷出来:您不嫌......太乱?
陈干事苦笑着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工作牌:乱的是账,清的是心。
你们这墙,照得出人情,也压得住贪欲。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我烧了最后一份叫停报告。
系统提示音就在这时炸响,震得杨靖耳朵嗡嗡的。
他踉跄着扶住墙,眼前的面板疯狂跳动——【共富之光】激活!
积分获取效率+30%!
【跨屯任务】功能解锁!
数字从9870开始疯涨,最后停在,万元户三个大字红得刺眼。
系统......这就万元户了?他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现金兑换权限......能兑一万?
窗外突然响起噼啪的鞭炮声,二狗子举着根竹竿在院儿里跑,火星子溅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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