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眼前这丫头罕见的女儿情态，顾阳山也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涟漪。
遂深深看了其一眼，颔首道：“倾云放心，论剑之事，我自有分寸。告辞！”
言罢，顾阳山便转身大步踏入风雪之中，青衫背影渐行渐远，终被茫茫山道与飞雪吞没。
“告辞......”王倾云喃喃自语，目光却依旧固执地追随着那早已消失的方向，山风卷起她鬓边碎发，带来刺骨寒意。
就在那身影彻底不见的刹那，她心尖蓦地一空，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一种难以言喻的！
仿佛要失去什么珍贵之物的惊惶，毫无征兆地攫住了她，让她呼吸都为之一窒。
“哎呀呀！倾云姐姐！人都瞧不见影儿啦，还在这儿望穿秋水呢？”
羊书锦不知何时已蹦跳着来到她身边，瞧着王倾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捂嘴偷笑，打趣道。
“呀！”王倾云被她吓了一跳，瞬间从那股莫名的惊惶中挣脱出来，脸上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霞！
随即柳眉倒竖，作势要拧羊书锦的脸蛋：“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片子！”
“竟敢编排起我来了？你这黄毛丫头，懂什么情不情长的！”
“谁说我不懂啦？”
羊书锦咯咯笑着，灵巧地躲开她的“魔爪”，扮了个鬼脸，脆生生地道！
“我爹可说了，我要再这般淘气不听话，他就要早早把我给嫁出去，省得在家烦心呢！”
话音未落，羊书锦已瞧见王倾云眼中“凶光”更盛，那只“魔爪”带着风声再次袭来！
“小妮子讨打！”王倾云笑骂一声，作势欲追。
“救命呀！倾云姐姐恼羞成怒啦！”羊书锦尖叫着，裙裾翻飞，如受惊的小鹿般，大笑着转身向藏器山门内跑去。
银铃般的笑声与佯装的嗔怒声，暂时冲散了王倾云裳心中那丝莫名的阴霾。
......
蜀州宁西郡，小竹山。
月色如练，倾泻于幽篁深处，将竹庐前院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辉。
石桌畔，莹儿单手托腮，螓首微仰，眸光似水，痴痴凝望着天边那弯清瘦的残月。
月华勾勒出她略显寂寥的侧影，几缕青丝被夜风拂动，更添几分空灵。
“小滑头，你说...师兄下山，为何偏不肯带我同去呢？”
莹儿口中低喃，似问月，又似自语，语声轻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一旁的小滑头，此刻正忙得不亦乐乎。
它长喙叼着个莹润的羊脂玉瓶，高高扬起脖颈，喉头咕噜作响，正奋力吞咽瓶中最后一枚小真元丹。
那鹤眸半眯，一副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的憨态。
莹儿半晌未闻回应，侧首望去，只见那呆鹤兀自咂摸着嘴，一副懵懂不知愁滋味的模样。
她不禁莞尔，轻嗔道：“罢了罢了，你这呆头鹅，问你也白问！”
言罢，复又支颐望月，神思渺渺，不知魂儿已随那远行的身影飘向了何方。
一刻钟光景，悄然流逝。
竹庐的静谧忽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踏破。
莹儿闻声，只道是花姐又来寻她闲话，并未回头。
倒是身旁的小滑头做贼心虚，听得脚步，慌忙将那空空如也的玉瓶往身下翎羽里藏掖，鹤眸滴溜溜乱转。
“莹儿，更深露重，不在房中静心吐纳，何故于此对月凝眸？”
一个清朗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庭院的岑寂！
来人玄衣广袖，身姿挺拔，正是自外归来的顾阳山，月华流淌在他肩头，更衬得气质沉凝，如渊渟岳峙。
“师兄！”
莹儿闻声，眸中瞬间迸发出璀璨光彩，惊喜回身，裙裾旋开如莲！
“师兄，你回来了？！”
“嗯！”顾阳山唇角微扬，应了一声，瞧见莹儿那声音里的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
便自然而然地抬手，带着几分宠溺，轻轻揉了揉少女的发顶。
在感受到师兄那温厚的掌心，莹儿仰着小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与小小埋怨！
“师兄！你一去便是数日，连年节都未归山，究竟是何等要事，竟如此急迫？”
顾阳山闻言，神色从容：“无甚大事，不过是往芒山郡走了一遭，将黑云剑送去重铸罢了！”
言罢，便随手自怀中拈出一枚圆润的小真元丹，指尖微弹，那丹丸便化作一道流光，精准地射向一旁眼巴巴望着的小滑头。
此刻小滑头早已是望眼欲穿，见状鹤眸精光大放，长颈闪电般探出！
“嗖”地一声便将丹药衔入口中，囫囵嚼了两下便咕咚咽下，满足地发出一声低鸣，还不忘讨好似的蹭了蹭顾阳山的衣角。
“黑云剑？”
莹儿这才恍然惊觉，师兄腰间与身后果然不见那柄熟悉的墨色长剑踪影！
“师兄，那剑...尚未铸成么？”
“嗯，”顾阳山颔首，撩袍于莹儿对面的石凳坐下，姿态闲适！
“熔旧锻新，需费些功夫。不出数月，黑云当能脱胎换骨，重绽锋芒。”
说着，顾阳山信手提起石桌上微凉的茶壶，掌心真元暗涌，如暖流游走。
不过须臾，壶壁便氤氲起袅袅白气，茶香悄然弥漫。
莹儿也缓缓落座，小手捧着脸颊，眼中带着希冀：“那...师兄此番归来，可是要在山中多盘桓些时日了？”
心下呢喃，若是能与师兄朝夕相处，自是最好。
顾阳山提壶，为二人各斟一杯清茶。
慢呷一口，茶汤温润入喉，却轻轻摇头：“明日便需启程，往青州一行。”
“明日？！”莹儿秀眉微蹙，眸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
旋即，其眼中灵光又亮了起来，带着几分狡黠与央求，试探道：“师兄...此番青州之行，可否...带上莹儿同往？”
莹儿一边说着，一边飞快探出玉手，将身旁正回味丹药滋味的小滑头一把搂入怀中！
紧紧抱住那温热的鹤颈，仿佛抱住了救命稻草！
“师兄你看！我有小滑头护着，定不会添乱的！它如今可机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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