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7号”像支离弦的箭，悄没声儿地滑出“彼岸港”的简易船坞，尾部推进器喷吐出幽蓝色的粒子流，眨眼间就融进了星云外围灰蒙蒙的背景里。船舱内静得吓人，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顾北辰坐在驾驶席上，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扫过面前密密麻麻的导航数据和威胁评估界面，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阿杰坐在副驾驶位，闭着眼凝神感受着周身能量场的变化——这还是他头一回离“人性之桥”这么远。
“怎么样？”顾北辰头也没回，声音在密闭的舱室里显得格外清楚。
“能量共鸣强度降了73%，”阿杰睁开眼，语气依旧平稳，可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思维处理速度慢了大概15%，情绪波动的阈值……稍微有点回升。”远离了桥梁的支撑，他的能力被削弱了，可那份被死死压抑的情感，倒像是有了点松动的苗头。
“保持警惕，把所有生理数据都记下来。”顾北辰下了命令。这趟航行，既是去侦察敌情，也是对觉醒者极限的一次重要测试，半点马虎不得。
飞船沿着信标指引的航线，朝着“虚无回廊”的方向进行了一连串短促的超空间跳跃。每一次跳出跃迁，顾北辰都会下令进行全频段静默扫描，确认没人跟着、也没被锁定后，才敢进行下一次。在深空里讨生活，谨慎就是第一条命。
熬过了几天枯燥又紧张的航行，“探索者7号”终于抵达了信标坐标所在的星域。刚跳出超空间，一股荒凉、死寂的气息就透过观测窗涌了进来，压得人胸口发闷。
这儿被叫做“虚无回廊”，真是半点不假。放眼望去，星星少得可怜，广袤的空间里飘着稀薄的星际尘埃，连个活跃的恒星系统都难看到。只有远方，一颗垂死的红巨星散发着黯淡又不祥的红光，像座墓园里唯一的灯笼，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而那个不停广播的信标源，就在这片虚无的正中央。
“找到了目标！”侦察员的声音里带着点紧张，打破了舱内的沉寂。
主屏幕上，观测图像被放大。那东西压根不是预想中的星球或者巨型建筑，而是一个……被打得稀烂的古老探测器。
它浑身呈暗灰色，表面布满了撞击坑和能量灼烧的痕迹，形状像个扭歪了的多面体结晶，那科技风格，跟人类、“援军”甚至“铸造者”都完全不搭边。它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飘在虚空中，像个在宇宙里漂了亿万年的漂流瓶，还在固执地发着那段带着坐标和警告的信号。
“扫描器全开，保持安全距离，别轻举妄动。”顾北辰下令。多频谱扫描光束小心翼翼地射向那个古老的造物，生怕惊扰了什么。
没反应。探测器好像彻底失去了机动能力，连主动防御系统都没有，就只是个沉默的信标，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结构完整性不到20%，内部能量反应弱得很……估计动力系统早就耗干了，现在全靠某种被动能源撑着——可能是放射性衰变，才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信号发射。”阿杰分析着屏幕上的数据，眉头微微皱起，“这工艺……完全看不懂，材料成分在咱们的数据库里压根找不到匹配的。”
就在侦察队忙着记录探测器外部数据的时候，负责监测深空环境的传感器突然发出了低沉的警报声！
“不好！检测到高能粒子流异常！来源是……红巨星那边！”侦察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明显的惊慌。
顾北辰立刻调转观测设备。就见那颗原本黯淡垂死的红巨星，表面突然冒出了一块块不规则的亮斑，一股无形的、却能被仪器捕捉到的庞大能量场——正是之前信标里警告的“扫描”机制——像头睡醒的巨兽，以红巨星为中心，猛地向四周扩散开来！它的覆盖范围之广，强度提升之快，远远超出了“彼岸港”之前的观测预估！
而“探索者7号”和那个古老的探测器，刚好就处在这次强化扫描的边缘地带！
“快！启动所有屏蔽措施！把能量特征降到最低！”顾北辰当机立断，厉声下令。飞船外壳瞬间泛起一层微光，引擎功率被压到了仅能维持生命的最低水平，尽量让自己“藏”起来。
阿杰闷哼一声，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在那强化扫描场掠过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和远方“桥梁”之间那本就微弱的连接，差点被彻底切断！一股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孤立感涌上来，同时，还有一股冰冷、漠然，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注视感”，让他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扫描场持续了大概三分钟，然后就像来时一样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红巨星表面的亮斑也跟着隐去，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扫描从未发生过。
“扫……扫描结束了？”侦察员心有余悸，声音都有点发颤。
“没那么简单，”阿杰喘着气，指着屏幕上的古老探测器，“它……它触发了最后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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