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退休生活,不仅完蛋了,甚至可能要被迫开始研究怎么种地了。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浑身发冷。
裴容还扶着我,他的手掌滚烫,那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我心惊肉跳。
他对我“国之重器”的评价,比刚才西域使臣的挑衅,还要让我恐惧。
“传御膳房。”
裴容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按惠妃方才所言,将这‘祥瑞’,烹制出来。”
“一半蒸,一半烤。”
“朕要让西域使臣,和我这满朝文武都看一看,我大裴,是如何对待这活人无数的‘国之重器’的!”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石头,砸在我心上,把我往下拽,往深渊里拽。
李德安尖着嗓子应了声“是”,那张老脸笑得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他手一挥,几个小太监立刻上前,要去抬那箱土豆。
“慢着!”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御膳房的张总管。
他是个胖子,此刻那张平日里油光满面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他从人群里挤出来,“噗通”一声,跪在了裴容面前,离那箱土豆不远。
“陛下!”
张总管的声音都在发抖。
“此物……此物,老奴愚钝,从未见过。这蒸烤之法,火候、时长,全无章法……”
“老奴……老奴不敢擅专,恐有负圣恩,更怕……辱没了这祥瑞之物啊!”
他身后,御膳房的几个管事,也跟着跪了一地。
一个个,头埋得比我还低。
我懂了。
他们这是,怕担责任。
做好了,功劳是我的,是皇帝的。
做砸了,那可是“辱没祥瑞”,是天大的罪过。
所以,他们要把我推出来。
广场上,再一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又集中到了我身上。
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
我能感觉到,贤妃柳若薇那边的视线,几乎要化为实质,把我扎穿。
张总管跪在那里,看似是在请罪,实际上,是把一道催命符,拍在了我脑门上。
他在问皇帝:这道菜,到底该怎么做?
而皇帝,只会问我。
果然。
裴容的目光,转向了我。
他没有丝毫的不悦,反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笑意。
“爱妃,既然你识得此物,想必也知其习性。”
“便指点他们一二吧。”
“朕相信你。”
他的一句“我相信你”,比一千斤的黄金还要沉。
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能怎么指点?
难道我要说,扔进锅里,加水,盖上盖子,烧开,然后凭感觉等它熟?
扔进火里,扒拉扒拉,闻到香味,用筷子戳一下,软了就是熟了?
这种话要是在这里说出来,他们不会觉得我是“大道至简”。
他们只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被架在了火上。
我僵硬地走到那群跪着的御厨面前。
张总管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还请……还请惠妃娘娘示下。”
我看着他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胖脸。
又看了看那箱子里的土豆。
我深吸一口气。
我不能慌。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我得装。
装出那种“这点小事也值得拿来问我”的高深莫测。
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箱土豆。
我的声音,很慢,很平静。
我努力让它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
“第一。”
全场都竖起了耳朵。
“洗。”
我说出了第一个字。
张总管愣住了,显然没明白。
“洗?”
“对。”我点点头,继续装。
“此物生于土中,外皮沾染尘泥。烹饪之前,必先净其身。”
“这,是为‘正本’。”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后面那句解释。
可能是求生的本能,让我开始胡说八道。
我看见,裴容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身边的李德安,甚至掏出了个小本本,开始记。
张总管如遭雷击,猛地磕了个头。
“老奴……老奴明白了!正本清源!娘娘高见!”
我:“……”
我只是想让你们把泥洗干净而已啊!
“第二。”我继续硬着头皮说。
“蒸。”
“切块,大小匀称,置于笼屉,以清水蒸之。待其内芯绵软,即可。”
我说得很慢。
“那……那火候?”张总管紧张地问。
“寻常火候即可。”我淡淡道。
“此物随和,不挑水火。”
我总不能说大火烧开转中火蒸二十分钟吧。
“随和……不挑水火……”张总管喃喃自语,又磕了个头。
“老奴明白了!这说的是,大道无形,大味至淡!”
我快撑不住了。
我的腿在发软。
“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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