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极度激动而涨红的脸。
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子房是谁?
新来的厨子吗?
做饭,好吃吗?
“爱妃,你累了。”
裴容终于松开了我的肩膀。
他眼里的狂热,退去了一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更看不懂的,温柔和怜惜。
他觉得,我“耗费心神”了。
他亲自扶着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那动作,小心翼翼。
仿佛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刚刚出土的,价值连城的,绝世孤品瓷器。
一碰就碎。
“是朕……是朕太心急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自责。
“你放心,‘文创’也好,‘促销’也罢,朕都会让户部和工部,拿出最周全的章程。绝不会,辜负了你的奇思。”
我不想听。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我只想他赶紧走。
然后我好问问小翠,宫里是不是新招了一个叫“子房”的御厨。
裴昭还站在那里。
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我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
指节,泛着青白。
大殿里的气氛,很怪。
裴容的兴奋,还没有完全散去。
我的恐惧,正在发酵。
而裴昭的沉默,像一块冰,横在我们中间。
就在这时。
“报——”
一声嘶吼,从殿外传来。
声音,又尖又利,划破了这诡异的平静。
一个禁军侍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盔甲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个,被火漆封死的,竹筒。
他身上的雨水和泥点,甩了一地。
“八百里加急!”
“江南道,急奏!”
裴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一把,就从那侍卫手里,夺过了竹筒。
他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啪”地一声,捏碎了火漆封口。
从里面,抽出一卷,被油布紧紧包裹的,奏报。
他展开奏报。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他纸张展开的,沙沙声。
还有,那个侍卫,粗重的喘息声。
我看着裴容。
他的脸,在昏黄的灯火下,变幻不定。
先是,铁青。
然后,是,惨白。
最后,那双刚刚还盛满了狂喜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阴沉的,杀意。
“好。”
他开口了。
只有一个字。
却冷得,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真是,好得很。”
他将手里的奏报,狠狠摔在地上。
“传朕旨意!”
“召内阁辅臣,六部九卿,即刻入宫议事!一刻都不能耽误!”
“告诉他们,谁敢迟到,就不用来了!”
李德安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传旨。
大殿里,又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还有那个,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侍卫。
“起来吧。”
裴容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属于帝王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更可怕的,暗流。
“告诉朕,江南道,到底怎么了。”
那侍卫抖了一下,声音带着哭腔。
“回……回陛下。从上个月开始,江南道,就连降暴雨,从未停歇。”
“滁河、泗水、颖水,三条大河,同时决堤!”
“大水……大水淹了七个州府!良田尽毁,房屋倒塌!”
“如今,已有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他说不下去了。
开始,一下一下地,磕头。
我的心,沉了下去。
江南。
那不是,大裴最富庶的,鱼米之乡吗?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的,不是什么家国天下。
而是,我今年,可能吃不上新米了。
还有我最喜欢的,阳澄湖大闸蟹……是不是,也泡汤了?
我真是个,没救的饭桶。
裴容闭上了眼。
再睁开时,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
他走到我面前。
“爱妃,你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
我能说什么?
节哀顺变?
他却不这么想。
他盯着我,那眼神,像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看到了最后一张底牌。
“银钱之策,丝绸之法,都可缓。”
“但,这数十万灾民的性命,缓不得。”
他一字一句,问我。
“惠贵妃。”
“此事,你怎么看?”
又来了。
这道题,又他妈来了。
我感觉我的血,都凉了。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洪水,灾民,大雨,饥饿……
这些词,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
最后,只汇成了一个,最原始的,本能的念头。
这么大的雨,这么大的水。
天气,一定很冷,很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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