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内的“防卫过当”风波,在沈青崖几日来春风化雨般的安抚与调整下,终于渐渐平息。狗尾巴草们不再对路过的无辜小兽亮出硬刺,“惊吓菇”的泡泡释放频率也回归正常,“悄悄话藤”的夜语重新带上了些许轻松的家长里短,虽然比之从前仍显谨慎,但至少不再像军事简报。
那份因过度威慑而产生的、紧绷的宁静,终于舒缓下来,沉淀为一种更为坚实、更为深沉的安然。
沈青崖很满意这种变化。威慑是猛药,调理需温补。园子内外,都需要在这种新的力量平衡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舒适区。
就在这日渐和缓的氛围中,一日午后,篱笆门外,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访客。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人族男童,穿着落星镇常见的粗布衣裳,洗得有些发白,但很干净。他个子不高,身形瘦小,脸蛋却红扑扑的,一双眼睛格外清亮,此刻正带着几分怯生生、又按捺不住好奇的神情,踮着脚尖,努力想从篱笆的缝隙里窥探园内的景象。
他没有灵力波动,显然只是个普通孩童。身上也没有任何贪婪、探究或者敬畏之类的复杂情绪,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属于孩子的好奇。
“喂——有人吗?”男童的声音带着点奶气,小心翼翼地喊道。
正在青石边打盹的阿墨眼皮都没抬一下,它对这种毫无威胁、也毫无“油水”可言的小不点毫无兴趣。彩衣倒是好奇地歪头看了看,但也没出声。
沈青崖从玉简中抬起头,神念早已将门外的情况探知清楚。他有些意外,威慑之后,连修士都不敢靠近,一个普通镇民家的孩子,怎么有胆子过来?
他放下玉简,缓步走到门边,并未立刻开门,隔着篱笆温和问道:“小家伙,有事吗?”
那男童见有人回应,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但看到沈青崖面容温和,不似恶人,胆子又大了些,小声问道:“您……您就是住在这里的仙人爷爷吗?”
沈青崖失笑,自己这模样,怎么看也跟“爷爷”不沾边吧?想必是镇里大人对这片神秘园子的主人的尊称,被孩子听了去。
“我并非仙人,只是住在这里的一个种花的。”沈青崖纠正道,语气依旧平和,“你找我有事?”
男童眨了眨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对“种花的”这个说法更感兴趣。他犹豫了一下,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用草茎编得歪歪扭扭的蚱蜢,举到篱笆前,鼓起勇气说:“我……我叫石头。这个送给你。我……我能进去看看那些会发光的草吗?就看一下下!我保证不乱碰!”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那是一种对未知的、美丽事物的纯粹向往,不掺杂任何功利。
沈青崖微微一怔。会发光的草?是指“星光草”还是“月华苔”?看来园内灵植的异象,即便有阵法遮掩,偶尔泄露的些许光华,还是被这些心思纯净的孩子捕捉到了。
他看了看石头手中那个粗糙却充满童真的草蚱蜢,又看了看孩子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动。
在经历了无数心怀叵测的窥探、贪婪的算计以及雷霆般的威慑之后,这样一个纯粹因为“好奇”和“觉得漂亮”而叩响门扉的小访客,显得如此珍贵。
这不正是他等待的,“不带目的”的缘分吗?
沈青崖笑了,他伸手,并未直接打开篱笆门,而是轻轻一点。门旁一株看似普通的、开着淡紫色小花的灵植——“引路兰”,轻轻摇曳,散发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光晕如同涟漪般荡开,在石头面前形成了一道朦胧的、仿佛由月光编织而成的拱门。
“进来吧,石头。”沈青崖的声音透过光门传来,“跟着这光走,别乱跑。”
石头惊喜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神奇的光门,用力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迈了进去。
踏入园内的瞬间,石头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带着甜甜的、说不出的好闻气息。脚下的泥土松软湿润,路边随意生长的杂草都显得格外青翠欲滴。远处,那些在传闻中神秘无比的灵植,此刻在他眼中,就是各种各样、闪闪发光或者形状奇特的“漂亮花草”。
他没有像那些修士一样试图去感知灵气、分辨品级,他只是单纯地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哇!那个亮晶晶的,像星星一样!”他指着一片在微风中泛起柔和星辉的“星光草”,小声惊呼。
“那个泡泡是彩色的!好漂亮!”他看着一株“惊吓菇”偶然吐出的一个七彩泡泡,眼睛跟着泡泡移动,直到它啪地一声轻响碎裂。
他甚至对那几株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凶名在外的狗尾巴草产生了兴趣:“它们的穗子毛茸茸的,好像我家大黄的尾巴……”
他遵守承诺,只是看,没有伸手去触碰任何一株植物,甚至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踩坏了什么。
沈青崖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这孩子纯净的反应,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真正的、轻松的笑意。比起那些汲汲营营的修士,这孩子反而更能欣赏这园子本身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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