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死寂。
虚无。
这是凌绝意识恢复后的第一感觉。仿佛置身于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概念的绝对虚空之中。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冷,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细微却持续侵蚀着一切存在的湮灭之力。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或者说,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与这片虚无同化,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飘荡。剧痛依旧存在,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变得遥远而模糊。唯有手中紧紧握着的、那布满裂纹的轮回匣,以及另一只手中传来的、冰芸手腕那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凉触感,提醒着他,他还“存在”,他们还没有被这片虚无彻底吞噬。
轮回匣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白光,如同一个脆弱的肥皂泡,勉强将他和冰芸残存的一点生命气息包裹在内,抵御着外界那无孔不入的虚无侵蚀。但这层屏障太薄了,薄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
他尝试调动一丝力量,无论是血煞真元、火脉之力还是玄冰之力,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丹田深处的混沌原点也彻底沉寂,仿佛耗尽了所有,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他就像一个失去了所有动力的残破舟楫,只能在这片未知的虚空中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不知漂流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就在凌绝的意识即将被这片永恒的虚无与寒冷彻底冻结、同化时,前方无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点……异样。
那并非光芒,而是一种……“存在”的质感。仿佛在一片绝对的“无”中,硬生生挤入了一小块粗糙、混乱、充满破败感的“有”。
随着轮回匣那微弱的指引,他们正不受控制地向着那个“存在”靠近。
越是靠近,那种破败、混乱、死寂的感觉就越是清晰。凌绝那近乎麻木的意识,甚至能“听”到从那片“存在”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充满了痛苦、怨恨与疯狂的哀嚎与嘶吼,仿佛有亿万生灵在其中承受着永恒的折磨。
那里,就是“遗弃之地”吗?
冰芸用生命示警所指的,所谓的“一线生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凌绝心中没有丝毫抵达目的地的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与警惕。这地方散发出的气息,比蚀灵教的死寂更加深沉,比星陨阁的冷漠更加令人绝望!
终于,轮回匣的微弱光芒与那片“存在”的边缘接触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撞击,更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浑浊的泥潭。
“嗡——!”
凌绝只觉残存的意识猛地一震,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薄膜。紧接着,一种脚踏实地的虚脱感传来,同时,远比虚空中更加浓郁、更加狂暴的混乱能量,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他(或者说,他意识依附的这具残破躯壳)的体内!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眼前彻底一黑,最后的一丝意识也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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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将凌绝从深沉的昏迷中唤醒。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拆散后胡乱拼凑起来的木偶,每一处关节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与硫磺的恶臭。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聚焦。
天空,是压抑的、永恒不变的铅灰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了的乌云在低空缓缓蠕动,偶尔有暗红色的闪电如同垂死的巨蛇般在云层中窜过,带来短暂而诡异的光亮。
他正躺在一片冰冷、坚硬、布满裂缝的黑色岩石上。岩石缝隙中,生长着一些扭曲、干枯、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诡异植物,它们没有叶子,只有如同触手般蠕动的枝干。
放眼望去,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怪石嶙峋的荒芜景象。远处,有如同巨人骸骨般倒塌的、风格奇异的建筑残骸,有干涸的、河床呈现出暗红色的巨大河道,更远处,隐约可见连绵起伏的、光秃秃的黑色山脉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乱能量,这些能量属性驳杂不堪,充满了暴戾、死寂、怨毒等各种负面气息,根本无法被正常吸收炼化,反而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
这里,就是遗弃之地?
凌绝的心沉了下去。此地的环境,恶劣到超乎想象,别说恢复伤势,普通生灵在这里恐怕连生存都成问题。
他猛地想起冰芸!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势,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别动。”一个极其虚弱,却依旧带着一丝清冷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凌绝猛地转头,只见冰芸不知何时已经苏醒,正半靠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脸色苍白如纸,透明眸子里的神采黯淡到了极点,但终究是醒着的。她身上盖着凌绝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袍,看起来状态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意识是清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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