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玉真师姐的夸赞,我心道“师姐啊!杜甫能来我这里,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还在这装不知道?”但是,这事可不能胡乱言语,弄巧成拙。
这时,一直在一旁笑眯眯听着我们说话的李冶忍不住插话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像是展示自家宝贝般的炫耀:“怪人,师姐,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咱们子游弄的这茶仓,可不单单是收养孩童、请先生教书那么简单。除了杜甫先生担任院长总揽文事,还请了萧叔子等几位有真才实学的先生授课。连我那冷面师兄韩揆,也常驻茶仓指点孩子们强身健体、习练些基础拳脚和剑法呢……如今这茶仓,更是咱们念兰轩在长安城重要的茶叶仓储和中转之地,孩子们也能学着做些分拣、包装的轻省活儿,自食其力。可谓是一举多得!”
李白闻言,花白的眉毛一挑,兴趣更浓了:“哦?竟有此事?既是茶仓,关乎你的生意;又有学堂,施行教化;还能让杜子美这般宁折不弯的人物甘心留下授业;更兼有韩揆小子这等高手指点武艺?妙!妙啊!这等有趣的地方,老夫倒真想亲自去瞧上一瞧,看是何等洞天福地!玉真,今日天气晴好,左右无事,你可愿随我同往一观?”
玉真公主本就心慈,对于这类慈善教化之事向来心怀慈悲,闻言自然点头应允:“听季兰和子游这般说,那茶仓确是是个有益之处。也好,便随子游前去瞧瞧,若真能帮衬一二,也是好的。”
杜若和月娥也相视一笑,杜若开口道:“我们也有几日未去看孩子们了,正好一同回去看看。”
于是,我们一行人稍事休息,饮了盏清茶消食后,便分乘两辆马车,蹄声嘚嘚,出了长安城,朝着城郊的茶仓方向而去。
马车行驶在春末夏初的官道上,道路两旁树木葱茏,田野碧绿,暖风拂过车帘,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我坐在车里,看着对面依偎在一起的李冶和杜若,还有安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色的月娥,心里却开始有些打鼓。
师父李白和杜甫先生历史上那点“相轻”的典故,我可是门儿清,虽然刚才师父嘴上说得漂亮,可真见了面,这俩大唐诗坛的泰山北斗会不会擦出什么不愉快的火花?更何况,还有玉真公主这层关系……
据我所知,玉真公主年轻时似乎与杜甫有过一段极其短暂、近乎于朦胧好感的情愫,虽然无疾而终,杜甫似乎还曾为此写过隐晦的诗句追忆。如今时过境迁,杜甫早已娶妻生子,而玉真公主更是与我的师父李白关系匪浅……这重逢的画面,想想都觉得信息量巨大,尴尬值可能爆表。
我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李冶,她正好也看过来,那双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笑意,显然,这古灵精怪的丫头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而且看样子还挺期待这场面。我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安分点”,她却反手在我掌心挠了一下,笑得更像只偷腥的小猫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茶仓大门外停稳。茶仓选址僻静,周围是农田和树林,高墙大院,门脸朴实无华,唯有门口悬挂的一块写着“茶仓”的木匾,透露出此地的与众不同。
我们刚下车,早有眼尖在门口玩耍的孩子发现了我们,尤其是看到杜若,立刻兴奋地大叫着
“杜教练回来啦!”然后像只小兔子般飞奔进去报信了。
我们一行人刚站稳,杜甫和韩揆就已经闻讯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萧叔子则带着一群年龄不等的孩子,在院子中央迅速排成了不算特别整齐但态度认真的队列,一双双清澈又带着些许怯生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我们这一行衣着光鲜、气度不凡的“访客”身上。
“子游兄!季兰娘子!杜教练!月娥娘子!”杜甫快步上前,声音中带着喜悦。他今日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儒袍,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熨帖平整。
虽然面容依旧清瘦,颧骨突出,但眼神却比我当初在街头遇见他时明亮了许多,少了那份困顿潦倒的晦暗,多了几分踏实和安宁,甚至隐隐有一种找到自身价值后的满足感。
然而,当他的目光越过我,看到我身旁并肩而立的李白和玉真公主时,整个人明显愣住了,脚步都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了那么一瞬。
杜甫的脸上迅速掠过多种情绪:惊讶、难以置信,随即是对李白那种发自内心的、近乎朝圣般的激动和仰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迅速整理了一下原本就很平整的衣冠,抢步上前,对着李白便是深深一揖,几乎成了九十度,语气恭敬无比,甚至带着一丝颤抖:“晚……晚生杜甫,久仰太白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竟能得见先生真颜,实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而李白,面对杜甫如此恭敬乃至有些卑微的大礼,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脸上是那种他惯有的、洒脱不羁又仿佛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笑容:“杜子美不必多礼,太过拘束反倒生分了。常听小徒子游提起,说你将此地打理得井井有条,孩子们受益匪浅,辛苦你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