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事急从权。”黑衣人语速很快,递上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王爷已知悉此事。此乃户部此番动作的根由及应对之策,阅后即焚。另外,王爷让转告姑娘,此事背后,恐有都察院孙御史一系的影子,牵涉朝堂党争,务必谨慎,切勿轻举妄动。”
孙御史?林小满心中剧震!那不是曾在评鉴会上为“林记”说过话、后来还似乎无意中透露过胡老头信息的耿直言官吗?他怎么……难道他之前的“善意”都是伪装?还是说,他与苏清远背后的人本就是一派,之前的举动只是为了迷惑自己?朝堂党争!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
她来不及细想,连忙接过信笺,展开一看,上面是赵琰那熟悉的笔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简练、冷峻:
“户部发难,乃‘八珍楼’苏氏通过其姻亲、户部清吏司主事王焕所为。王焕属孙御史门下。其意在逼你动用王府关系,引吾出手,从而坐实‘官商勾结’之罪,一石二鸟。”
“对策:明日午时,携此令牌及店铺完整账册,亲往户部福建司,寻郎中周正元。彼乃本王故旧,为人刚直,见此令牌,当知如何处置。切记,只陈事实,勿提本王,更不可显露慌乱乞怜之态。”
“孙系势大,此举仅能暂解燃眉,恐招更烈反扑。万事小心。”
信的内容让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绞杀,更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政治陷阱!目的竟是逼赵琰现身,从而打击靖王府!苏清远背后的势力,竟然牵扯到了都察院的御史!而赵琰给出的解决方案,看似一线生机,实则步步惊心,既要解决问题,又不能落入对方圈套!
“王爷还有何吩咐?”林小满压下心中惊涛,低声问。
黑衣人摇头:“王爷只言,路已指明,如何走,看姑娘自己。望姑娘……好自为之。”说完,他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离去。
林小满紧紧攥着信笺和那块沉甸甸的玄铁令牌,心中五味杂陈。赵琰再次在她最危急的时刻伸出了援手,但这次,援手背后是更凶险的朝堂漩涡。按照赵琰的指示去做,无疑是与虎谋皮,风险极大;但若不去,“林记”顷刻间便会覆灭。
没有退路了。
她将信笺就着烛火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叫来石猛,将赵琰的指示告知(隐去了孙御史等敏感信息),让他立刻准备所有账册。
“姑娘,我陪您去!”石猛坚定道。
“不,”林小满摇头,“你留在铺子,稳住我爹和伙计们。户部衙门,龙潭虎穴,我一人去即可。人多反而坏事。”她需要独自面对这场风暴。
这一夜,林小满彻夜未眠。她反复核查账目,确保清晰无误;她预想着明日可能遇到的各种刁难和盘问,准备着应对的说辞;她摩挲着那块冰冷的令牌,感受着其背后代表的巨大权势与风险。
次日午时,林小满换上一身素净得体的布衣,将令牌贴身藏好,怀抱着一摞厚厚的、记录着“林记”点点滴滴心血的账册,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林记”大门,向着那座象征着国家财政权柄、令人望而生畏的户部衙门,一步步走去。
阳光刺眼,她的背影单薄却挺直。前方等待她的,是解脱,还是更深的地狱?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为了“林记”,她必须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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