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群山的迷雾似乎比以往更加浓重。林尘一行人按照竹翁的指引，穿行在一条几近被荒草淹没的古老商道上，试图绕过烈焱军府和陈家布下的天罗地网。连日的奔波与紧张，让每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灵韵异常稀薄的山谷时，走在前方探路的石荆突然停下脚步，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有情况。”
众人望去，只见山谷空地上，矗立着几顶泛着金属冷光的帐篷和诸多闪烁指示灯的仪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帐篷中央，一根金属杆顶端的旋转水晶球投射出淡蓝色的网格光幕。
“这是……什么东西？”巴图尔愕然。
墨羽眼神锐利：“能量波动很稳定，完全内敛，技术逻辑迥异。”
竹翁沉声道：“是那些西方来客。他们果然渗透极深。”
帐篷门帘掀开，一位年轻女子走出。她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碧蓝眼眸冷静深邃，戴着金丝眼镜，身着利落的异域服饰与外罩的研究白袍，手中拿着闪烁数据的平板设备。
她，正是奥莱西亚联邦的 自然哲学特使，伊莎贝尔·维勒努瓦。
伊莎贝尔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林尘一行人，尤其在林尘手中的“无名”和墨羽的机关箱上停留，平板上的数据飞速滚动。
“检测到高活性催化金属样本，能量读数稳定，结构未知。检测到非标准灵韵驱动机关造物，技术路线偏离基准模型。”她用清晰平稳的神州官话说道，然后看向竹翁：“诸位不必紧张。我是奥莱西亚联邦自然哲学特使，伊莎贝尔·维勒努瓦。我们在此进行合规的科学考察。根据观测，你们正被两股地方武装追击。需要帮助吗？”
她的语气礼貌，但那种置身事外的冷静，让人不适。
“帮助？”林尘上前一步，护住苏晓，直视伊莎贝尔，“像之前那样，用奇怪的弩箭，‘帮助’我们摆脱追兵？”
伊莎贝尔推了推眼镜，坦然承认：“一次小规模的‘环境扰动测试’，数据很有价值。”她看向林尘，目光中充满研究兴趣，“尤其是你，林尘先生，以及你手中的‘活性催化金属’。你的‘共鸣’方式，与我们所有模型都不匹配，这非常有趣。”
林尘心寒，对方竟如此了解他们。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墨羽冷声问，手按在机关箱上。
“研究，理解，并最终优化。”伊莎贝尔回答，“我们认为，神州，包括‘灵韵金’，其运作方式充满不必要的风险和低效。‘灵蚀’不过是未理解的神经毒性副作用和能量过载。通过量化分析、剂量控制和机械辅助，完全可以实现更安全、高效的应用。”
她指向分析岩石的机械臂：“万物皆有其理，皆可被数学描述。神秘主义阻碍进步。我们的目标，是帮助这片土地摆脱对不可控力量的依赖，走向更确定的未来。”
这番话激起了林尘内心的波澜。
“帮助？确定？”林尘举起“无名”，流光微漾，“你视它为冰冷工具，可知它生于天地灵脉，自有其灵性？我与它是同行伙伴！你所谓的‘控制’和‘优化’，不过是扼杀其灵性，将其变成零件！这是一种傲慢的肤浅！”
伊莎贝尔偏头，对林尘的激动不解：“‘灵性’？‘伙伴’？这些都是无法量化验证的主观感受。我的仪器只检测到能量交换和物质结构变化。你的‘共鸣’，是生物电信号与金属晶体结构的共振。‘灵蚀’，初步数据显示是共振失控导致的神经回路紊乱。”
她调出波形图：“看，这是你战斗时的能量波动，峰值与你的生理应激反应高度吻合。这足以说明……”
“这说明不了什么！”林尘打断，感受到“无名”传来的委屈与抗拒，“你只看到了‘形’和数据，却没有感受到它的‘神’！天地大道，岂是数字能囊括？”
伊莎贝尔眼中首次出现属于“人”的好奇：“很有趣的论点。但这违背奥卡姆剃刀原则。将无法解释的现象归因于虚无的‘灵性’和‘大道’，是否是思维懒惰？”
两人的目光交汇，世界观剧烈碰撞。
与此同时，在隐藏岩洞内的指挥所中，莱因哈特·沃尔夫 正通过无人机传来的实时数据和音频，密切关注着山谷中的这场遭遇。当他听到伊莎贝尔与林尘的辩论，尤其是她直接承认了之前的“测试”并抛出“优化论”时，眉头紧紧皱起。
“维勒努瓦特使还是太‘直接’了。”沃尔夫对身边的助手低语，语气带着一丝不满，“她过于信奉她那套‘公开透明’的接触原则，却忽略了观察样本在未知压力下的最真实反应。过早暴露我们的研究意图和部分能力，只会让这些敏感的‘神州样本’产生戒备，甚至扭曲其自然行为模式。”
助手问道：“博士，是否需要介入？切断特使与目标的接触？”
“不，暂时不必。”沃尔夫推了推单眼镜片，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虽然方式不合我意，但伊莎贝尔的‘理性冲击’本身也是一个极佳的刺激变量。让我们看看，这位坚信‘心性’的林尘，在遭遇截然不同的、体系化的‘理’之冲击时，会产生怎样的认知失调和思想演变。这同样是宝贵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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