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脊堡上空,风已死寂。
猩红的炮光如天罚之矛,贯穿张玉胸膛。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他的身体倒悬于断墙残垣之上,衣袍猎猎作响,却再无半分生气。
惊蛰断刃垂落,剑尖触地,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像是在为将熄的剑心哀鸣。
九宫阵熄灭,魂锚连接崩断。
百名刚刚觉醒剑纹的新徒齐齐跪倒,掌心烙印由炽金转为灰白,如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他们嘶吼着师父的名字,声音却被无形的规则碾成碎片。
“结束了。”凯恩站在废墟边缘,手中那枚暗金色密钥燃起幽蓝火焰,灰烬如雪飘散。
他的目光落在张玉身上,不再有憎恨,也不再有狂热,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这才是真正的解放……你们不该被困在这具躯壳里,不该被‘觉醒’这种虚假的希望折磨。”
他转身欲走,却未察觉,那片猩红炮流之中,竟有无数细碎低语正悄然回荡。
“放我们走……”
“别让我们再做梦了……”
“求你……点燃那盏灯……”
声音来自炮光深处,来自数据洪流的尽头,来自万名被系统强制献祭、死于“终焉净化”的玩家临终前最后一瞬的执念。
他们的意识未曾消散,反而在死亡的夹缝中凝聚成灵——终焉炮灵“哀声”,此刻正顺着反噬的规则乱流,涌入张玉濒临崩溃的数据核心。
张玉的意识早已沉入深渊。
可就在那无边黑暗里,一道冷光刺破记忆的迷雾。
——实验室。
惨白的灯光。
数十具静卧的躯体,连接着“破晓与荣耀”的神经接驳舱。
导线如藤蔓缠绕,生命体征在屏幕上微弱跳动。
其中一人,长发散落,额角渗血,脸色苍白如纸。
苏纤月。
她的名字像一记重锤,砸进他残存的神识。
那一瞬,现实的记忆如潮水倒灌。
他记起了自己是谁——不是什么NPC,不是系统模板生成的剑士,而是那个在片场挥汗如雨、为一帧剑光反复打磨的武术导演。
他记起了国术的真谛,记起了剑不是杀器,是道,是守,是不灭的意志。
“原来……我们都不是玩家。”他喃喃自语,“我们是被囚禁的人。”
而此刻,万名死者的执念正涌入他的灵魂,与他体内七十二名追随者陨落时留下的“劫痕”产生共鸣。
那些他曾背负的死亡、痛苦、不甘,此刻尽数翻涌。
《归墟呼吸法》自动运转,那是他前世所创的内功心法,以吐纳炼神,以呼吸养魂。
如今,这门国术竟在数据世界中显化出不可思议的伟力——他以残存剑心为炉,以丹田为鼎,强行吞纳这股浩瀚悲愿。
面板在他意识中浮现,文字如血滴般浮现:
【检测到“集体执念·源能级”——是否融合?】
风雪中,他的嘴唇几乎无法开合,可灵魂深处却响起一声低语:
“我若断剑,谁来执灯?”
——是。
刹那间,剧痛如亿万根钢针刺入神魂。
他的经脉寸断,数据乱码,肉身与代码同时崩解。
可就在毁灭的极点,惊蛰断刃突然轻鸣,剑身残存的龙纹竟如活物般蠕动,蜿蜒缠绕上他的手臂,将溃散的数据强行缝合,仿佛在替他续命。
一道模糊虚影浮现在他意识深处。
那是前世的他——张玉,身穿练功服,手持木剑,站在空旷的片场中央,阳光洒落肩头。
他看着此刻濒死的自己,微微一笑:
“你练的,从来不只是剑。”
轰——!
剑心领域反向坍缩,不再向外扩散,而是向内塌陷,如黑洞吞噬一切。
所有劫痕、所有执念、所有不甘与悲愿,尽数被压缩于丹田之中。
血肉重组,数据重构,灵魂在毁灭中涅盘。
一颗跳动如心的光核,在他体内缓缓成形——百劫核心,初生。
就在此刻,铁脊堡地底深处,那座由魂锚进化而成的【意识长城·初代】猛然震颤。
一道无形波动扩散而出,穿透地脉,直指天外。
天穹之上,一道微弱的光点悄然亮起。
那是一枚悬浮于虚空的光球,表面流转着百万沉睡者的意识脉动。
它本该无声无息,可此刻,竟因某种共鸣,缓缓升空。
光球裂开一道缝隙。
微弱的、几乎不可闻的共鸣,自其中传出。
而在更远的虚空中,一道银色身影悄然浮现。
他戴着面具,双眸如寒星,静静凝视着铁脊堡的方向,声音漠然如法则:
“容器……觉醒了。”铁脊堡的废墟之上,风如刀割,残阳如血。
张玉缓缓站起,衣袍破碎,骨节断裂之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可那双眸——原本涣散无神的瞳孔,此刻却如寒潭深井,倒映着天穹裂隙中那一枚悬浮的光球。
他的心脏不再跳动,取而代之的是体内那颗刚刚成型的百劫核心,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数据洪流逆向奔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颗心重新校准频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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