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越来越强，林知夏的眼前渐渐发黑，耳边的雨声开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小时候被锁在杂物间的记忆——也是这样密不透风的压迫，也是这样叫天天不应的绝望。那时候她才八岁，因为没给弟弟洗袜子，被父母锁在阴暗的杂物间，里面堆着发霉的旧家具，空气里全是灰尘和霉味，她扒着门缝哭，直到缺氧晕过去。
现在的感觉和那时一模一样。
她的指尖渐渐失去力气，抓着顾沉舟手腕的手缓缓松开，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几乎要彻底陷入晕厥。可就在这时，扣在她颈侧的力道突然松了。
顾沉舟的指尖在她颈侧微微颤抖，像是碰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林知夏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原本紧绷的指节突然放松了半分，拇指无意识地蹭过她颈侧的一块皮肤——那里有个浅褐色的小疤，是她十岁时被母亲推搡，撞在桌角留下的，平时被衣领遮住，只有低头时才能看见。
他的动作顿了顿，掌心的汗湿透过薄薄的衬衫传过来，林知夏甚至能感受到他指尖的微颤。刚才还满是寒意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冰面裂开了一道缝，藏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风裹着海浪声灌进车内，顾沉舟的拇指又轻轻蹭了蹭那块疤，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然后才缓缓松开手。
“开车，离开这里，别再回来。”他的声音沉了几分，没了刚才的狠厉，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说完，他没再看她，转身就走向海边。黑色风衣的下摆被狂风掀起，像一只即将展翅的夜鹰，雨水顺着他的背影往下淌，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又被暴雨冲刷得模糊。
林知夏瘫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脖颈处还残留着他指尖的冰凉和压迫感，皮肤甚至因为刚才的用力而泛红发烫。她伸手摸了摸那块疤，指尖触到皮肤时，还能感受到顾沉舟刚才的颤抖，心里满是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松手？为什么偏偏是摸到疤的时候？
手指无意识地滑进口袋，摸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是父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旧怀表。表壳是镀银的，边缘已经磨损，里面嵌着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父亲当时意识模糊，只抓着她的手，反复说“遇到危险就去找顾沉舟”，可刚才那个掐着她脖颈、差点让她窒息的男人，明明是能让她瞬间陷入危险的存在。
雨还在下，码头的海浪声混着风声，像在诉说着什么未说出口的秘密。林知夏看着顾沉舟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指尖紧紧攥着怀表，直到指腹发疼。她发动汽车时，手腕还在微微发抖，后视镜里，那辆追她的黑色轿车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只有暴雨中的码头，像个沉默的迷宫，藏着她看不懂的牵扯。
车缓缓驶出码头时，林知夏又回头看了一眼——顾沉舟已经不见了，只有那片漆黑的海面，在暴雨中泛着冷光，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让人窒息的噩梦。可脖颈处的泛红和怀表的冰凉，都在提醒她，这场意外的相遇，或许从一开始，就藏着她不知道的、更深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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