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海滨浴场像被揉进了融化的金箔,阳光不是盛夏那种灼人的烈,是滤过海雾后的柔,铺在沙滩上,把细沙烘得温热,踩上去时,热度顺着脚心往上爬,带着点痒意。海风裹着咸湿的气息,不是呛人的咸,是混着远处渔船柴油味、近处椰子摊甜香的淡咸,吹在脸上时,还带着点细沙,轻轻蹭过皮肤,像小时候父亲替她拂去肩上的碎发那样温柔。
林知夏踩着沙滩往前走,帆布包斜挎在肩上,包带磨得肩膀发暖。包侧挂着的小帆船挂坠轻轻晃,银质的船身被阳光照得发亮,船帆上刻着“念念”两个小字,是顾沉舟前几天找老工匠打的——那天他回来时,指尖还沾着银屑,献宝似的把挂坠递过来,说“跟你当年教叔画的帆船一模一样,以后念念看到,就知道妈妈和外公的故事”。她当时捏着挂坠,指腹蹭过船帆的纹路,突然想起七岁那年,攥着父亲的食指在账本上画帆船的模样,颜料蹭了满手,父亲却笑着说“我们知夏画的最好看”。
挂坠晃到手腕时,冰凉的金属蹭过皮肤,拉回她的思绪。远远地,她就看见顾沉舟抱着念念站在浪尖边缘,像幅被阳光浸软的画。他穿了件浅灰色亚麻衬衫,布料被海风吹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后背紧实的线条,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肘弯处那道淡粉色的疤——去年基地爆炸,钢筋砸下来时,他扑在她身上,这道疤就是当时留下的,缝了十二针,拆线那天他还笑着说“以后又多了个跟你炫耀的勋章”,可她摸着那道凸起的疤痕,眼泪却掉在了他的手臂上。
念念裹在米白色的小纱裙里,裙摆上绣着小小的海浪图案,是林知夏前晚熬夜缝的。顾沉舟把她稳稳托在左胳膊里,小臂肌肉绷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勒着念念,又能牢牢护住她。念念的小拳头紧紧攥着他衬衫领口的船锚刺绣,那是林知夏选的布料,当时就想着“沉舟总跟海打交道,船锚能保平安”。小家伙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漫上来的海浪,长睫毛忽闪忽闪,嘴里咿呀地哼:“爸、爸,水!水!”
顾沉舟立刻弯下腰,动作慢得像怕惊飞蝴蝶。他特意把身体往左侧偏了偏,用自己的后背挡住迎面来的海风,让念念的小脸只沾到零星的水汽,不会被风吹得眯眼。“这是海浪呀,念念看。”他的声音柔得像化开的椰子糖,比平时低了两个度,指尖轻轻护着念念的脚踝,把她的小脚丫往下放了放,刚好碰到微凉的海水。念念的脚指头立刻蜷了蜷,又咯咯笑起来,小身子往顾沉舟怀里蹭了蹭,攥着刺绣的手更紧了。
“你看,它退回去的时候,会带走沙滩上的小贝壳呢。”顾沉舟的目光跟着海浪移动,声音里带着点哄小孩的软糯。果然,海浪“哗啦”一声退去,沙地上露出几颗泛着淡蓝光泽的小海螺,还有一片半透明的扇贝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念念眼睛瞬间亮了,伸着另一只手就要去抓,小身子往前倾,差点从顾沉舟怀里滑下去。
顾沉舟赶紧收紧手臂,左手托住念念的小屁股,右手飞快地扶住她的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动作太猛晃到怀里的小家伙。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低头时,额前的碎发扫过念念的脸颊,惹得小家伙又笑起来,小手拍打着他的胸口,嘴里喊着“要、要!”
林知夏站在离他们十米远的椰子树旁,看了足足有十分钟。海风把她的长发吹得贴在脸颊上,发梢沾着细沙,有点痒,她却没抬手拂开。她看着顾沉舟怎么护着念念挡海风,怎么放轻声音说话,怎么在念念要抓海螺时瞬间稳住身形,那些细微的动作,像慢镜头似的刻在脑子里——这个曾经在卧底任务里冷硬得像冰的男人,此刻连指尖都透着温柔,连呼吸都跟着念念的动作变缓。
直到又一阵海风卷着细沙吹过来,迷了她的眼,她才揉了揉眼睛,悄悄朝着他们走过去。沙滩被踩出一串浅浅的脚印,走一步,沙子就从趾缝里漏下去,带着点温热的触感。她没出声,绕到顾沉舟身后,看着他衬衫后颈处被汗湿的一小片,然后轻轻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掌心刚贴在他的后背,就感受到亚麻衬衫下紧实的肌肉,不是硬邦邦的块状,是带着弹性的温热,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她的指尖往下移了移,触到一道浅浅的凸起——那是三年前,顾沉舟替父亲挡枪时留下的旧疤,当时子弹擦过腰侧,差点伤到肾脏,他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却还瞒着她说“就是蹭了下”。现在摸起来,疤痕的边缘已经软化,和周围的皮肤融为一体,却像一道温柔的印记,刻着他们共同走过的风雨。
“等你好久了。”
顾沉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笑意,不是刻意的笑,是从喉咙里自然滚出来的暖。他没回头,先伸出右手,指尖轻轻拍了拍她环在腰上的手背,指腹蹭过她的皮肤,带着点薄茧的触感,像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来了。接着,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把念念换到左胳膊里,左臂肌肉瞬间绷紧,却依旧稳得像座山,然后腾出右手,从身后揽住了林知夏的肩膀,把母女俩都圈进了自己的怀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