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的屋脊之上。
苏荃微微扬眉,眼前这一幕显然出乎他的预料。
他原以为周家五口的惨死,是李通瑞一手所为,却没想到真正的源头,竟是那枚诡异的黑茧。
而更令人费解的是,李通瑞口中不断呼唤的“周莹欣”,竟与那黑茧同名——连那颗自称弟弟、悬于怪物肩头的头颅,也唤她作姐姐。
可楚江王那边,分明也有一个周莹欣……
那么,谁才是真正的她?谁又是被替代、被扭曲的存在?
“莹欣……救救我们……求你……”
怪物双肩上,那对中年男女的头颅发出凄厉哀嚎。
那是她的父母,血肉早已不全,只剩残魂在痛苦中挣扎。
然而面对亲人的呼救,周莹欣眼中非但没有悲恸,反而涌起更深的怨恨,几乎要化作实质从瞳孔中迸裂而出。
终于,她怒啸一声,身形暴冲而出,直扑那狰狞怪物。
刹那间,两尊庞然巨物在院落中猛烈碰撞。
没有术法对轰,没有招式交锋,只有最原始的撕咬与抓挠,仿佛彼此的存在便是对方一切仇恨的根源。
黑血与红芒交织飞溅,如暴雨般洒落庭院,天地间仿若被染成一片猩红。
屋顶之上,苏荃静坐如石,冷眼旁观这场生死搏杀。
可就在此时,他储物袋中的那枚黑色令牌忽然泛起幽暗乌光,隐隐震动。
苏荃眉头微蹙,思索片刻,终是将其取出。
原本平滑无纹的牌面此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印,那些文字迅速脱离令牌,化作黑雾升腾,在空中凝聚成一道旋转的漩涡。
一名白衣少女自其中缓步走出——面容纯净,神情安宁,正是周莹欣。
漩涡随即消散,黑雾倒卷回令牌,归于沉寂。
“你怎么来了?”
苏荃语气微讶。
“是黑爷爷让我来的。”她低声回答,目光望向远处的战局,“他说今晚我必须现身。
是解脱,还是永坠深渊,全看你如何抉择。”
“解脱与沉沦?”
苏荃默念此言,抬眼凝视她:“你……记起什么了吗?”
周莹欣的目光落在激斗的两头异兽之上。
那黑茧的面容与自己毫无二致,而那巨怪身上悬挂的数颗头颅,也让她心头一阵悸动。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涌上来——恐惧、愤怒、哀伤,层层叠叠,几乎将她淹没。
她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膝盖,泪水无声滑落。
可记忆依旧空白,那些情绪来得突兀,却真实得令人心碎。
“还不够?”
苏荃眸光一动,忽然望向远处几间旧屋,掌心一翻,一道符印浮现。
伴随着一声惊叫,一个胖子凭空被拽至屋顶,重重摔落在他脚边——正是李通瑞那个痴傻的儿子!
此刻的胖子口水直流,满脸惊恐,尤其是看到周莹欣的一瞬,顿时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呜咽不止,恨不得把自己藏进砖缝里。
与此同时,苏荃袖袍轻挥,真炁散去,地面显露出一具尸体。
白衣少女怔怔望着眼前的胖子与尸身,如遭雷击,浑身颤抖。
脑海中似有巨钟轰鸣,尘封的记忆碎片骤然翻涌,一幕幕画面接连闪现。
“是他们……”
她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若非是魂体之身,怕早已掐破掌心。
“你想起来了?”苏荃低声问道。
她抬起头,已是泪流满面,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苏……苏真传,我记得黑爷爷是这么叫你的。”
她当然知道他的名字。
从前天真懵懂,无忆无识,自然可以随意称呼。
可如今记忆归来,过往重临,敬畏与疏离也随之而来。
“我名苏荃,茅山真传。
周姑娘直呼其名,或称真传皆可。”他语气温和。
“黑爷爷说,你能帮我。”
“未必。”
苏荃却平静答道,“我得先明白这里发生过什么,才能决定是否出手。”
“因果么?”
周莹欣望着远处仍在厮杀的两个身影,久久未语,终是轻轻一叹,缓步走向那具静静躺在地上的尸身。
当她的魂魄触碰到那具尸身时,整个人便化作一缕白雾,顺着口鼻眼耳悄然钻入。
远处,正与怪影激烈缠斗的黑茧忽然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那张与周莹欣如出一辙的脸缓缓抬起,眼神混乱地扫视四周,声音颤抖而嘶哑:
“是你吗?你终于回来了?”
“那你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始终不肯现身见我一面!”
“我一次次护你周全,为何你就不能为我做一次牺牲!”
它终于咆哮起来,声浪震得空气都在发颤:“当年我替你死过一回,如今轮到你还我了!”
“你为何不死!”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
村庄极小,不过几十户人家散落其间。
正当中午,炊烟从各家烟囱袅袅升起,夹杂着米饭蒸熟后的清香扑鼻而来。
屋门没有装木板,只挂了一幅草编的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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