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人走了?”
“刚出火器坊后巷,骑马往西三库方向去了。”冬珞声音没起伏,手却按在腰侧布袋上,“油布包还在,沉得不像只装了引火物。”
沈微澜站起身,走到案前摊开仓区图。指尖一点北门暗道:“通知老李和阿全,别露面,盯住他进库的时间。另外,更鼓房那边——”
“已经交代过了。”冬珞接话,“四声为号,多一声少一声都不动机关。”
“好。”沈微澜点头,“春棠呢?”
“在库外等着,车队刚卸完麻包。”冬珞顿了下,“她问您……要不要点一次火药试引线。”
沈微澜摇头:“不试。一试就有味,他们鼻子比狗还灵。”她看向窗外,“现在就等他们自己走进去。”
冬珞低声道:“可万一他们不止一人?”
“那就多炸几个。”沈微澜看着天色,“我娘说过,贼进家门不怕偷,怕的是他顺手放把火。咱们这回,让他知道什么叫开门迎客,关门烧灶。”
两人沉默片刻,窗外槐树叶子被风吹得打转。
冬珞忽然道:“您真让春棠把火药藏在麻包里?那可是违禁品,要是查出来——”
“查不出来。”沈微澜打断,“账面上写的是‘旧弓弦销毁试验’,春棠前日就报了备。再说,谁会想到一堆破麻袋里能炸塌半间库房?”
她说完,转身从柜底抽出一只小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截铜管连着红绳,另一头埋进墙缝。
“这就是引线开关。”她指了指窗格下挂着的铜铃,“铃响两下,我就拉绳。”
冬珞盯着那根红绳看了两秒:“您就不怕动静太大,惊动顺天府?”
“动静不大,反而坏事。”沈微澜嘴角一扬,“要的就是满城都知道——谢府有人想烧粮,结果把自己炸飞了。”
她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四声更鼓。
咚、咚、咚、咚。
短促,整齐,像敲在人心上。
沈微澜立刻起身,走到铜铃旁,手指搭上红绳。
冬珞屏住呼吸:“要现在?”
“等他点火。”沈微澜眼睛盯着院外,“先让他以为得手。”
外面安静得吓人,连风都停了。
约莫一盏茶工夫,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溜进西三库,手里拎着油布包。他蹲下身,开始往地上倒液体,动作熟练得很。
沈微澜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扯红绳。
轰—— 一声闷响从库房中心炸起,火光冲天,不是四处蔓延的那种烧法,而是直直往上喷。
那黑影当场被掀翻在地,滚了两圈,头发眉毛全焦了,手里油布包甩出去老远。
紧接着,两道人影从暗处扑出,是老李和阿全,一人架一条胳膊就把人按在地上。
冬珞转身就要走:“我去接应。”
“不急。”沈微澜站在廊下,望着那边烟雾未散,“让他们多叫两声。”
果然,不到一会儿,那人开始喊疼,声音凄厉:“饶命!我只是奉命行事!陈大人让我来的!”
冬珞冷笑:“倒是挺快认主。”
“这种人,打一顿就什么都说了。”沈微澜转身回屋,“你去顺天府,就说仓区做火药测试出了点动静,早报备过的。顺便把那份‘销毁单’给他们看一眼。”
“要是他们不信呢?”
“那就让他们来查。”沈微澜坐下,端起茶杯吹了口气,“查到最后,只会发现我们啥也没丢,反倒是他们的人,揣着火油硫磺,在军资重地鬼鬼祟祟。”
冬珞点头,刚要走,又停下:“春棠说,缴获的那个油布包里,除了火油,还有半包白粉,像是从火器坊偷出来的。”
“难怪敢来。”沈微澜冷笑,“原来是想搞个大动静,最好炸死几个守卫,好把事搅成‘敌国细作作案’。”
她放下茶杯:“告诉春棠,把那些白粉单独收好,别混进证物堆。回头有用。”
冬珞应了声是,转身出门。
沈微澜独自坐在屋里,听着外面人声渐起,有仓吏跑动的脚步,也有远处百姓的议论。
她没动,只把袖口那根松线重新绕了绕。
这时,春棠掀帘进来,脸上沾了点灰,眼神却亮:“成了!库房里那批干粮、弓弦,一点没伤着。我让人当众开了三箱查验,连麻袋底下都翻出来晒了。”
“外面怎么说?”沈微澜问。
“都说谢府防得严。”春棠坐下,端起冷茶灌了一口,“还有人传,说是昨夜有黑衣人潜入,结果踩中机关,被炸得满地找牙。”
沈微澜轻笑:“传得好。再加一句——镇国侯虽交兵权,家中防卫却半步不让,奸人休想动摇根基。”
春棠咧嘴:“我这就让商行里的伙计去茶馆酒楼多喝两杯。”
两人正说着,冬珞回来,脸色有点沉:“顺天府的人去了现场,看了销毁单,没挑毛病。但陈员外已经在府里嚷着要告咱们私藏火药。”
“让他告。”沈微澜眼皮都没抬,“去把他女婿供词抄一份,送到他家门口,用红纸贴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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