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龟裂如蛛网,焦土翻卷。
血轮压落的风声刺入耳膜,张小凡跪在碎石之间,左臂魔纹已攀至脖颈,黑气顺着经络爬上面颊。他低头看着伏在背上的陆雪琪,她气息微弱,唇角血迹未干,手指仍死死扣着断剑残柄。
噬魂棒插在身前,棍身嗡鸣不止。
血煞高悬半空,残存的血轮缓缓合拢,腥风扑面。它狞笑一声,掌心再度下压。
就在这刹那,张小凡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我宁做修罗,也不让你死!”
他双手猛然撕开胸前衣襟,一道道封印符文自皮肉间崩裂,混沌之力如洪流倒灌神识。黑纹瞬间蔓延至整张脸,双目化作幽暗漩涡,背后虚影一闪——一尊巨影轮廓浮现,头生双角,肩披残甲,正是混沌修罗之形。
噬魂棒轰然暴涨,化作一杆通体漆黑、缠绕雷霆的巨兵,棍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嘶鸣。
林惊羽靠在断柱旁,瞳孔骤缩:“那是……真正的修罗之力?”
血轮砸落。
张小凡不退反进,巨兵横扫而出。混沌气撞上血轮,尖锐爆响撕裂长空,血轮当场崩碎七成,余波炸开数十丈焦土,碎石如雨飞溅。
他脚下一踏,身形如电冲天而起,直逼血煞。
血煞仓促抬臂格挡,巨兵狠狠砸落。轰然巨响中,它半边身躯炸裂,腥臭血雨洒满长空。触手断裂,缠住陆雪琪的那一根应声而断。
张小凡左手探出,将她牢牢揽入怀中,落地时双膝猛沉,地面龟裂百丈,尘烟腾起。
“雪琪!”他低声唤她,声音沙哑,却竭力压下体内翻腾的暴戾之气。她毫无反应, 嘴角又溢出一丝血痕。
他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一瞬,低语道:“我……还能控制。”
混沌气在他周身流转,却没有伤及怀中之人,反而凝成一层薄薄黑雾,护住她残存的气息。
林惊羽挣扎起身,望着那道浑身魔纹、怀抱女子的身影,喃喃:“他真的……驾驭了这股力量?”
高空之上,白骨王座边缘,瑶光静立不动。她血瞳凝视战场中央,指尖微微收紧。
“这股毁灭之意……”她低声开口,“竟比我还纯粹?”
秦无炎悄然退后半步,目光阴沉。他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更注意到她袖中合欢铃无声轻颤。
“宗主。”他低声道,“此子已成修罗,若放任不管,恐难收场。”
瑶光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张小凡,看着他单膝跪地,却仍将陆雪琪紧紧护在怀里,看着他额头青筋暴起,却始终未曾松开手臂。
血煞残躯坠落在黑沼边缘,胸口符印裂开大半,仅剩一丝血气维系不灭。它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被一道黑影拦住去路。
林惊羽提剑而立,斩龙剑寒光凛冽。
“你伤我师姐,还想走?”他冷声道,“今日,就用你的命,祭我青云英灵!”
血煞仰头嘶吼,残臂挥动,数道血鞭抽向林惊羽。他侧身闪避,剑光连斩,将血鞭一一斩断。
“别杀它。”张小凡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修罗特有的压迫感。
林惊羽一怔,回头看他。
“留它一口气。”张小凡抱着陆雪琪,缓缓站起,魔纹遍布全身,双眼幽暗,“我要它亲眼看着,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林惊羽握剑的手一顿,随即冷笑一声:“好,那就让它多活一会儿。”
他剑锋一转,斩向血煞肩胛,硬生生将其钉在地上。血煞惨嚎,却无法挣脱。
张小凡低头看着怀中人,伸手拂去她脸上血污。她睫毛轻颤,却没有睁开眼。
“撑住。”他低声道,“等我杀了他们所有人,就带你回大竹峰。”
远处黑沼翻涌,怨气如潮。突然,一道血光自深处冲出,直射天际。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接连亮起,如同某种仪式即将开启。
林惊羽抬头望去,脸色微变:“那是……血祭的征兆?”
张小凡没有回答。他只是将陆雪琪轻轻放在身后石台上,缓缓举起噬魂棒。
棍身雷霆奔涌,混沌气如黑云压城。
“你想打,我就陪你打到底。”他一步步走向黑沼,“谁挡在我面前,我就毁了谁。”
瑶光站在白骨王座上,目光始终未移。她忽然抬起手,指尖划过唇角,仿佛在回味什么。
“有意思。”她轻声道,“原来,这才是宿命之战该有的模样。”
秦无炎眉头紧锁:“宗主,此人已成修罗,若再放任其战下去,恐怕……”
“怕什么?”瑶光冷笑,“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眸光一寒,血瞳深处闪过一丝灼热:“让我看看,你能否在毁灭一切之前,先毁掉你自己。”
张小凡踏上焦土边缘,脚下裂痕蔓延。他抬头望向高空,目光穿透血雾,直指那道白骨王座上的身影。
“碧瑶。”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这一战,我不会输。”
瑶光瞳孔微缩。
下一瞬,张小凡纵身跃起,噬魂棒挟万钧之势劈向黑沼中心。
轰——!
大地崩裂,血浪冲天。
黑沼炸开巨大漩涡,无数怨魂哀嚎着被混沌气绞碎。血煞残躯在狂暴能量中剧烈抽搐,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张小凡落地,双膝微曲,棍尖插入地面稳住身形。他喘息粗重,体内经脉如刀割火灼,意识在暴戾与清明间摇摆。
但他仍站着。
身后,陆雪琪静静躺在石台上,胸口微弱起伏。
林惊羽拄剑而立,望着那道背影,终于低声道:“张小凡……你还是你。”
张小凡没有回头。他只是抬起手,抹去嘴角渗出的黑血。
远处,黑沼深处传来低沉鼓声,一下,又一下,像是某种古老召唤正在苏醒。
瑶光缓缓起身,白骨王座开始移动,朝着更深的幽冥裂隙滑去。
“来吧。”她低声说,“让我们把这场火,烧得再旺些。”
张小凡握紧噬魂棒,棍身雷霆未歇。
他迈出一步,焦土在他脚下寸寸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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