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没理会王婆的热情召唤,也没搭理龙天行那句“抬手想打人却跳起小苹果”的质问。他转身走向音响架,顺手把蓝牙音箱的播放列表往上滑了两下,指尖在《最炫民族风》那一栏轻轻一点。
前奏响起,鼓点比《小苹果》沉,节奏却更绵长,像潮水一层层推上来。
他背对着龙天行,脚步一挪,右臂缓缓抬起,像是托着什么东西。下一秒,左脚斜出半步,身子微旋,动作舒展得不像跳舞,倒像晨练老头打太极。
“你不是不想松开。”江小川声音不大,混在音乐里几乎听不清,“你是怕松开之后,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龙天行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变。他想冷笑,可嘴角刚扬起就僵住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右手,竟然跟着那鼓点,微微颤了一下。
不是他主动动的。
像是身体里有根线,被那旋律勾着,轻轻扯了一下。
“叮——”
系统在他脑子里响了一声。
【检测到心灵防线松动,建议增加BGM音量】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你再说话我就把你塞进榨汁机搅成奶昔。”
虚空中传来一声闷闷的嘀咕:“我这是提醒你注意氛围营造……”
江小川懒得理它,继续舞着。动作依旧不快,但每一招都带着股说不清的韵律,仿佛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拆解某种拳法。
龙天行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眼熟。
不是像广场舞,也不是像太极。
像十年前,北境武斗场开场前,那个站在擂台中央、闭目调息的男人。
一模一样。
他的呼吸慢了一拍。
江小川忽然转身,右手朝他一伸,掌心向上,像是在邀请。
龙天行冷哼一声:“你觉得我会跟你跳舞?”
话音刚落,他的左脚竟自己往前滑了半寸。
“什么鬼?!”他猛地低头,却发现双腿肌肉正不受控地微微抽动,像是被什么频率带动着,连心跳都开始贴合鼓点。
“这舞步,”江小川低声说,“和‘锁脉手’同源——都是让人停下。”
他迈出一步。
龙天行身体一震,右脚竟也跟着踏出,动作生硬,却精准踩在节拍上。
两人之间隔着三步距离,一个主动,一个被动,像牵引与被牵引的木偶。
江小川没停,继续舞动。手臂划弧,脚步轻移,每一个动作都缓慢而清晰,仿佛在演示一套失传已久的功法。
龙天行咬牙,想抗拒,可越是用力,四肢越像被无形之力裹住,反而顺着那节奏走了下去。
第一圈,动作错乱。
第二圈,脚步渐齐。
第三圈,两人竟已同步。
月光洒下来,照在空地上,两个身影被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围观的大妈们愣住了。
王婆举着扇子忘了挥,音响师手抖了一下差点切歌。
这哪还是广场舞?
分明是一场对决的收尾仪式。
苏雨柔的车就停在街口。
她本来是来查便利店账目的——周秘书最近报了一笔异常采购,说是江小川买了二十箱酸梅汤当福利发给环卫工。她不信,亲自过来核对。
可车子刚拐进巷子,就被一群举着手机的人堵住了。
“让让!挡镜头了!”
“别动!他们要转圈了!”
“快录!这俩男的跳得太有故事感了!”
她皱眉下车,顺着人群视线望去。
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看见自己的丈夫,穿着旧T恤沙滩裤,在月光下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跳舞。
那人脸色苍白,动作僵硬,可每一步都透着股狠劲儿,像是从骨头里逼出来的。
可偏偏,又跟江小川的动作严丝合缝。
像镜子里的倒影。
像宿命的回响。
她下意识掏出手机,点开录像。
就在按下录制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检测到关键见证者,建议保存视频。”
她猛地一怔,四下张望。
没人说话。
可那声音,分明和江小川有时对着空气嘀咕的语调一模一样。
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幕让她呼吸一滞。
江小川忽然停下,转身面对龙天行,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做出一个“引气归元”的收势。
龙天行浑身一震,双臂不由自主地跟着抬起,动作竟比江小川还标准。
然后,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不是被压倒的。
是自己跪的。
月光照在他脸上,一滴泪滑下来,砸在水泥地上。
“这十年……”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错了。”
江小川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刻,龙天行体内那股压抑了十年的内力枷锁,突然“咔”地一声,碎了。
不是崩断的。
是化开的。
像冰融雪消,无声无息。
他抬起头,看着江小川,眼神不再是仇恨,也不是屈服,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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