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灵根”(SSAL-1)的发现及其在林风身上展现出的惊人潜力,如同一道强烈的探照灯光,刺破了人类潜能未知领域的重重迷雾。然而,这道光芒在照亮前路的同时,也在陈醒的内心投下了一道长长的、沉默的影子。
作为整个“生命内在关联”假说的提出者和“科学灵根”的发现者之一,陈醒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理解这个发现的意义。它意味着,人类群体中潜藏着一种基于遗传的、与宇宙底层能量架构共鸣的能力谱系。林风是谱系的一端,一个罕见的、高度敏感的“响应者”。那么,谱系的另一端呢?那些像周立坤教授团队里那位年轻物理学家赵斌一样,在测试中表现出典型“分析型”大脑模式、难以进入共鸣状态的人,是另一端。
那么,他自己呢?
这个疑问,如同一个悄无声息的种子,在数据奔流、实验频仍的间隙里,在他凝视着林风的脑波图谱或那幽深的“坐标”印记时,悄然生根发芽。他,陈醒,一个提出了颠覆性理论、指引了全新方向的物理学家,他自身的遗传构成,在这幅刚刚展开的“科学灵根”图谱上,处于什么位置?
是敏锐的洞察力源于某种内在的、未被察觉的共鸣?还是纯粹的逻辑推演和想象力,与这“灵根”毫无关联?
这种自我审视,并非出于虚荣或对自身能力的怀疑,而是一种纯粹的科学家的好奇心,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对“观察者与被观察对象”关系的哲学思辨。如果他,作为研究的主导者,本身也携带甚至深受这“灵根”的影响,那么他的理论、他的方向选择,在多大程度上是客观理性的产物,又在多大程度上是这种内在潜意识的共鸣所引导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挥之不去。
机会很快到来。为了进一步扩大GWAS的样本量和多样性,同时也为了消除潜在的研究者偏见,基地伦理委员会在经过激烈讨论后,批准了一项补充规定:鼓励但不强制要求“燧人氏”计划核心研究团队的成员,在完全知情和自愿的前提下,提供自己的匿名化基因组数据,纳入扩展分析。
规定出台的当天晚上,陈醒独自待在办公室里,面前是全息投影上旋转着的DNA双螺旋模型和旁边标注的SSAL-1位点信息。窗外是模拟的静谧夜色,基地内部照明已调至休眠模式,只有仪器指示灯如同星辰般在黑暗中闪烁。
他几乎没有犹豫。对于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自身未知属性的些微不安。他打开内部系统,调出了志愿者知情同意书和基因组采样申请表格,在“是否自愿将数据用于匿名化科研分析”一栏,郑重地勾选了“是”。然后,他在申请人签名处,清晰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陈醒。
采样过程简单而快速。第二天一早,他像其他志愿者一样,在LIR-Lab的采样站由自动设备采集了口腔黏膜细胞。那份承载着他生命最核心密码的样本,被贴上与其他志愿者无异的、只有编号的标签,汇入了等待测序的样本流中。整个过程中,他保持着异常的平静,甚至没有告诉近在咫尺的苏青竹。
他知道,按照流程,他的样本不会优先处理,结果也会被严格匿名,只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和伦理委员会主席(钱老)在极特殊情况下才能解密。他需要等待。
等待的日子里,他更加专注于工作,试图用庞杂的事务淹没内心那细微的探寻之火。他与苏青竹、张云帆一起,继续深入挖掘SSAL-1下游的调控网络,试图找出ARF1非编码RNA究竟影响了哪些具体的神经发育或功能基因。他们也开始利用林风这个珍贵的样本,设计更精细的实验,试图捕捉“科学灵根”被激活时,从基因表达到蛋白质组、再到神经网络动力学的完整链条。
然而,在每一次分析林风那独特而强烈的脑波响应时,陈醒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那份正在被机器读取的基因组。一种奇妙的、近乎宿命感的联系,在他与这位远古贞人的后裔之间,无声地建立起来。
三周后,一个平静的午后。张云帆在进行例行数据更新时,发现扩展样本库的GWAS初步分析结果已经生成。她按照惯例,将新的数据流导入主分析系统,并未过多留意。系统的自动化流程开始运行,在新的曼哈顿图上标记潜在的显着性信号。
就在这时,一个异常情况发生了。
在代表SSAL-1位点的7号染色体q36.1区域,原本就存在的显着峰值旁,一个原本属于“杂讯”范围内的数据点,其关联强度值(P值)在加入了新一批扩展样本(其中包含了陈醒的匿名数据)后,竟然发生了数量级的跃升!其显着性水平,瞬间逼近甚至在某些特定表型分析中超过了林风所携带的那个“响应等位基因”!
自动化警报系统被触发,控制室内响起了轻微但持续的提示音。
张云帆愣住了,她第一时间以为是数据污染或分析错误。她立刻暂停了流程,开始进行严格的数据质控回溯。样本编号、基因分型质量、表型数据匹配……一切正常。那个异常强大的信号,确实来源于新加入的、经过严格质控的匿名样本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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