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内混浊的空气,带着皮革、消毒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人体汗味,沉闷地压迫着林枫的鼻腔。
他靠着舷窗,万米高空之上,刺眼的阳光穿透双层玻璃,却没有带来任何温度。
就像他那张刚刚公布的高考成绩单,一串冰冷的数字,将他整个夏天的希望与热情,瞬间冻结。
“别灰心,儿子,大不了复读一年!明年我们冲清北!”
父亲林建国拍着他的肩膀,故作豪迈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是啊,小枫,一次失败算什么……”
母亲王淑芬眼圈泛红,话未说完,便已哽咽。
还有班主任张伟那张刻薄的脸,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成绩单甩在他的桌上。
“林枫,就你这分数,上个三本都烧高-香了!还学人家填报航空航天大学?你配吗?”
配吗?
林枫的指节,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将掌心的手机捏碎。
或许,真的不配吧。
他,林枫,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一个高考失利的废柴,一个……连梦想都显得可笑的失败者。
窗外的云海,如棉絮般铺开,无边无际。
曾几何时,这片云海是他的战场,是他用生命扞卫的疆土。
但那是属于“凌云”的荣耀。
夏国空军最年轻的王牌飞行员,代号“鬼影”的凌云,已经在测试“龙渊”六代机时,与那架失控的战机一同,化为了天边最绚烂的烟火。
而现在,他只是林枫。
飞机平稳地飞行着,发动机的嗡鸣形成一种催眠的白噪音,让周围的乘客昏昏欲睡。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窒息。
忽然。
一丝极其轻微的异常,像一根针,刺破了这层正常的表象。
飞机,在倾斜。
不是正常转向时的平缓侧倾,也不是遭遇气流时的短暂颠簸。
而是一种……错误的姿态。
机头正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持续不断地,向下。
这个角度很小,小到旁边那位打着鼾的大叔毫无察觉,小到前排那个哭闹的婴儿依旧中气十足。
但对于一个曾将战斗机开出“落叶飘”机动的灵魂来说,这种感觉,就像是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尖锐而刺耳。
林枫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涣散的眼神,瞬间重新聚焦,如鹰隼般锐利。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机舱前方的乘务员。
那是一位年轻的空姐,脸上还带着职业化的甜美微笑,正在为一位乘客倒水。
但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杯中的水,已经溢出,洒在了乘客的裤子上,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开始涣散,身体晃了晃,像是喝醉了酒。
“砰。”
水杯和托盘,掉在了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接着,在所有乘客惊愕的目光中,那位空姐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小丽!”
另一位年长的乘务长惊呼一声,赶紧跑了过去。
机舱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
“怎么回事?”
“低血糖吗?”
“快!有没有医生?”
乘务长安抚着众人,一边掐着倒地空姐的人中,一边通过对讲机呼叫驾驶舱。
“机长,机长,听到请回答!客舱有紧急情况!”
她的声音,通过广播系统,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机舱。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
“滋啦……滋啦啦……”
乘务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枫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不仅仅是空姐,不仅仅是通讯。
是这架飞机!
发动机的转速,正在异常升高!
这是飞机为了从俯冲姿态中改出,自动增加推力的表现!但驾驶系统为什么没有同时抬升机头?
“机长!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乘务长还在声嘶力竭地呼叫着,但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
而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经济舱的另一头,一位正在安抚乘客的空少,也同样身体一晃,软软地靠着舱壁滑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一个!
两个!
紧接着,是那位正在急救的乘-务长!
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神也开始迷离,最终,趴在了自己同事的身上,一动不动。
三个!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密闭的机舱内疯狂蔓延。
“天呐!她们……她们都怎么了?”
“中毒了吗?还是什么传染病?”
“不是的……你们看窗外!”一个靠窗的女孩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包括林枫,都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外。
那片原本平铺的云海,此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升起”!
不!
不是云在上升!
是飞机在下坠!
强烈的失重感,如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将所有人的心脏从胸腔里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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