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领了苏挽月的指令,只觉得肩头沉甸甸的,却又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在血管里窜动。小姐要自己做生意!这想法大胆得让她心惊肉跳,可一想到小姐那双沉着笃定的眼睛,她又莫名地安定下来。
她不再是那个只知哭泣害怕的小丫鬟了。她是小姐的耳朵,是小姐的手脚,是要帮着小姐做大事的人!
接下来的几日,小芸往府外跑得愈发勤快。她谨记苏挽月的吩咐,每次出门都换了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裳,挎着的篮子里有时是几件需要浆洗的旧衣,有时是些小姐“突发奇想”要的时令野花野果,完美掩盖了她真正的目的。
她流连于京城各大胭脂水粉铺子,从气派非凡、顾客盈门的“玲珑阁”、“凝香斋”,到街边巷角摆摊吆喝的小贩,她都假装好奇地凑上去看,竖起耳朵听,在心里默默记下:
“玲珑阁的桃花粉,小小一盒竟要十二两!说是加了珍珠粉和紫茉莉籽……”
“凝香斋的口脂颜色真艳,用的是红花汁子,黏糊糊的,味道也冲,居然也要五两一罐……”
“南市口王婆子摊上的便宜,几十文就能买一盒,可那粉粗得能磨刀,味道也怪……”
她仔细观察那些穿着体面的小姐夫人们在挑选什么,倾听她们抱怨现在用的胭脂太干、口脂易脱、眉黛画不匀。她甚至鼓起勇气,用几文钱买了一小盒最便宜的胭脂回来给苏挽月“研究”。
苏挽月则在汀兰水榭里,对着小芸带回来的信息和小摊上买来的“样品”,进行着她的“产品研发”。
她将那些劣质的胭脂刮开,仔细分辨其中的成分:无非是粗糙的米粉、铅粉混合着劣质的香料和少量花卉颜料。铅粉虽能增白,却有毒,长期使用肤色会变得暗沉发青。口脂则多用动物油脂混合朱砂或红花染液,油腻且不持久。
“果然如此。”苏挽月心中了然。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要么追求极致的白而不惜用毒,要么色彩浓艳却质感廉价,且在护肤和妆效的持久度、贴合度上几乎毫无建树。
她的优势太大了。
她凭借记忆,开始构思配方。放弃铅粉,改用更细腻的米粉、珍珠粉(虽成本略高,但可少量添加提升价值感)作为基底;加入少量精心提炼的花露、精油增加香气和滋润度;色彩则从紫茉莉、红蓝花、苏木等天然植物中反复试验萃取,力求颜色纯正又温和。
没有现代仪器,一切全靠手工。她在小厨房里支起小小的炉灶,将买来的花瓣、油脂小心翼翼地进行蒸馏、浸泡、研磨。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弄得满手满脸都是五颜六色的粉末和油渍。
小芸每次回来,都能看到小姐又有了新的进展,或是香气更怡人,或是颜色更匀净。她成了第一个试用者,看着镜中自己因用了小姐新制的面脂而显得细腻光滑了些的脸蛋,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小姐!这……这比玲珑阁的还好!”小芸激动得声音发颤,“又润又香,一点都不干!”
苏挽月却只是冷静地观察着她的皮肤反应,记录下配方比例:“还不够。香气过于外露,不够清雅。持香时间也短。粉质还不够细滑。”
她追求的是极致的产品力。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是碾压级别的存在。
主仆二人一个在外搜集情报,一个在内潜心研制,忙得不可开交。汀兰水榭的门时常关着,对外只称四小姐身体仍需静养,不喜打扰。
然而,这看似平静的闭关,却并未能完全避开暗处的眼睛。
正院,暖香坞。
虽名义上“静养”,但柳氏的屋内依旧熏着浓甜的香,只是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柳氏半倚在榻上,脸色阴沉,指尖无意识地用力捻着一串佛珠,仿佛捻的是某个人的脖子。
张妈妈被发卖后,她身边得用的人少了一个臂膀,行事愈发不便。一想到那日的屈辱和权力被分配,她的心就像被毒虫啃噬般难受。
“西边那个小贱人,最近有什么动静?”她声音冷飕飕地问着心腹大丫鬟翡翠。
翡翠小心翼翼地回话:“回夫人,汀兰水榭平日大门紧闭,四小姐极少出来。只是她身边那个叫小芸的丫鬟,近日出府格外频繁。”
“频繁?”柳氏眼皮一掀,寒光乍现,“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奴婢派人悄悄跟着了。”翡翠低声道,“那丫头鬼得很,每次路线都不太一样。有时去市集买些花果,有时去布料店扯几尺布,有时就在街边小摊闲逛……看起来没什么章法。但……有两次,她似乎在玲珑阁和凝香斋外面徘徊了很久,还进去过一趟,但什么都没买就出来了。”
“玲珑阁?凝香斋?”柳氏眉头紧锁,满是怀疑,“她一个粗使丫鬟,去那种地方做什么?难道是那小贱人手里有了几个钱,就想着打扮了?”
她绝不相信苏挽月能掀起什么风浪,只觉得定是那庶女得了赏赐,开始不安分,想着法地勾引人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