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书斋内的那场短暂对话,像一颗投入精密仪器的齿轮,虽未立刻引发地动山摇,却悄然改变了某些力量的运转轨迹。
萧煜的一句“若那边再有人来接触,不必阻拦,带来见我”,并未大肆声张,却已足够。他手下的人行事效率极高,且深谙如何不着痕迹地传递信息。不过一两日,那些原本如同铜墙铁壁般阻碍着“霓裳”原料采购的无形之手,仿佛忽然松懈了几分。
小芸再次忐忑不安地尝试去南城采购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变化。之前那几家一见她就躲闪推诿的油料作坊、花农,态度虽然依旧谨慎,却不再一口回绝,价格虽未回落至最初,却也不再漫天要价,甚至有一两家还能小声透露一句“近来风头好像没那么紧了”。
她不敢怠慢,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且分散地采购了一批急需的基底油和新鲜花瓣,虽然量不大,但足以解了汀兰水榭即将断供的燃眉之急。
“小姐,”她带着采购到的东西回来,又是庆幸又是疑惑,“好像……周家的人撤了?还是他们没盯那么紧了?”
苏挽月清点着原料,神色平静,心中却了然。这并非周文博良心发现,而是萧煜那边已然给出了回应。他并未大张旗鼓地宣告庇护,只是默许地、轻微地松动了一下压力,这既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试探——试探她的能力,试探“霓裳”的价值是否值得他进一步投入。
“不必多想,抓紧生产。”苏挽月没有过多解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喘息之机,尽快将手中积攒的原料转化为产品,并找到合适的渠道,将萧煜给予的这点“默许”转化为实实在在的效益和更稳固的关系。
而与此同时,那三盒经由顾清风之手,以十五两高价尝试售卖的“霓裳”,在经过一番曲折后,也终于显现出其不凡的威力。
顾清风虽因周家的打压和留意,在最初推荐的几位同窗女眷那里碰了软钉子,但他毕竟是有功名的秀才,交际圈层并非仅限于此。他的一位恩师,乃国子监一位德高望重的博士,其夫人恰逢寿辰。顾清风绞尽脑汁,最终将一盒“霓裳”精心包装,以弟子孝敬师母的名义送上。
这份礼物,在一众寻常的寿礼中,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其素雅高洁的包装首先便吸引了那位素来讲究品味的师母的注意。待试用之后,其卓越的效果和独特的香气,更是让这位见多识广的夫人大为惊喜,爱不释手。
寿宴之上,不少前来贺寿的官家女眷都注意到了博士夫人近日容光格外焕发,肌肤细腻润泽,且身上带着一股若有似无、极为雅致的冷香,与市面上所有香氛皆不相同,忍不住好奇询问。
博士夫人心中得意,便半推半就地拿出了那盒已然用了少许的“霓裳”,向来客们展示,自是引来一片惊叹与艳羡。当得知此物名为“霓裳”,价格高达十五两,且目前市面上根本无处可买,乃是顾秀才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稀罕物时,这份惊叹又转而化为了浓浓的好奇与渴望。
一传十,十传百。“霓裳”之名,伴随着其神秘稀缺的传说和令人咋舌的价格,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荡开,悄然在更高层次的官家女眷圈子里流传开来。
这涟漪,也终于荡到了某些真正手握权柄、嗅觉敏锐的人面前。
二皇子楚凌宸近日入宫向母妃请安时,便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同。母妃宫中似乎弥漫着一种极淡却沁人心脾的冷香,与他惯常所闻的宫廷御用合香大相径庭,闻之令人心绪宁静。而母妃身旁侍奉的一位颇得脸的女官,近日气色也似乎格外莹润透亮。
楚凌宸心思缜密,于细节处格外留意。他状似无意地问起母妃宫中可是换了新的熏香。
其母妃微微一笑,略带得意地道:“并非熏香。是前几日,王侍郎家的夫人送来的一件稀罕物,名曰‘霓裳’,是一种面脂。香气是从这膏体中透出的,持久清淡,更难得的是滋养肌肤的效果极佳,本宫用了些时日,倒觉比宫里制的玉容膏更觉舒适通透些。连身边几个丫头蹭着用了一点,也都说好。”
“霓裳?”楚凌宸眸光微动,这个名字他近日似乎隐约听过,却未放在心上。但能从母妃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且将其与宫廷御品相较,便绝不简单。“王侍郎夫人?她从何处得来?”
“听说也是辗转所得,数量极少,金贵得很。如今京中好些夫人小姐都在打听,却是一盒难求。似乎……源头颇为神秘。”母妃随口答道,并未太在意,只当是件新奇的闺阁之物。
楚凌宸却不会只当作一件闺阁之物。
他谢恩出宫后,立刻召来了手下负责打理部分皇室产业及情报收集的心腹。
“去查,一种叫做‘霓裳’的面脂。它的来源、制作者、流向,越详细越好。”楚凌宸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尤其是,它和最近周尚书家那个儿子搞出的动静,有没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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