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冲出房门时,院外已乱作一团。清婉咬了咬牙,迅速抱起念念,从后窗翻了出去。夜风带着些凉意,吹得她鬓边的珍珠簪轻轻晃,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女儿,脚步愈发快了。
村后的小路崎岖难行,两旁的玉米地在风里沙沙作响,像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清婉将灵力聚在指尖,暖光顺着掌心淌进念念体内,既是安抚,也是防备。
跑过一片矮树丛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猛地转身,只见几道黑影追了上来,手里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竟是方才在客栈附近消失的“店家”和几个伙计。
“傅家大小姐,别跑了。”为首的黑影笑起来,声音粗哑得像磨过砂石,“你以为柳明渊还能护着你?他此刻怕是自身难保了。”
清婉心头一沉。对方知道她的身份,显然是冲着傅家来的。
她将念念往身后藏了藏,指尖凝起白光:“你们是谁?与傅家有何恩怨?”
“恩怨?”黑影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当年傅锦安剿黑风寨时,可曾想过那些被他斩尽杀绝的寨民有什么恩怨?你大哥欠的血债,自然该由你们来还!”
弯刀带着风声劈来,清婉侧身避开,指尖白光直逼对方心口。她本不想伤人,可对方招招致命,显然没给她留余地。
就在这时,念念忽然哭出声:“娘亲!”
清婉分神的瞬间,另一道黑影的弯刀已近在咫尺。她下意识将念念抱紧,后背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刀锋划破了衣料,带着淬毒的寒气钻进皮肉。
“娘亲!”念念的哭声更响了。
清婉咬着牙,强撑着挥出最后一道白光,将面前的黑影震退。她知道自己中了毒,灵力正顺着伤口飞速流失,眼前渐渐开始发花。
朦胧中,似乎有银枪带着火焰破开夜色,紧接着是柳明渊焦灼的声音:“清婉!”
她想应一声,却浑身脱力,抱着念念软软倒下去。在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有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竟比那年南海的珍珠更让人贪恋。
柳明渊看着她后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眼底瞬间燃起怒火。银枪在他手中发出嗡鸣,火焰纹如活物般窜起,将剩下的黑影尽数吞噬。
“爹……爹爹……”念念吓得缩在他臂弯里,小手抓着清婉染血的衣袖。
柳明渊摸了摸女儿的头,声音因极力压抑而发颤:“别怕,娘亲没事。”他低头看向怀里脸色苍白的清婉,指尖触到她鬓边的珍珠簪,那冰凉的珠子此刻竟像烙铁般烫人。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傅锦安把清婉托付给他时说的话:“我这妹妹看着软,实则比谁都犟,你若护不住她,便别娶。”
那时他心里装着谢芷瑜,只当是句寻常嘱托。如今抱着浑身是血的清婉,才懂那句嘱托有多沉。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玉米地,柳明渊抱着清婉,快步走向远处接应的马车。银枪上的火焰纹映着他眼底的红,这一次,他心里清楚得很——有些债要讨,有些人,必须护。
马车在夜色里疾驰,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急促的声响。柳明渊将清婉平放在车榻上,撕开她后背的衣料,伤口周围已泛起青紫,显然那毒蔓延得极快。
“念念,帮爹爹拿药箱里的金疮药。”他声音尽量放稳,指尖触到她肌肤时,能感觉到那片冰凉下的微弱颤抖。
念念噙着泪,小手在药箱里翻找,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柳明渊倒出黑色药膏,刚要敷上去,清婉忽然睁开眼,气若游丝:“别……那药压不住……”
她从怀里摸出个更小的玉瓶,塞到他手里:“这是……大哥留下的解毒丹……融在水里……擦伤口……”
话音未落,又昏了过去。柳明渊捏着那枚冰凉的玉瓶,瓶身上刻着个小小的“傅”字,是傅锦安生前常用的样式。他忽然想起当年傅锦安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叮嘱:“清婉体质特殊,寻常毒药对她更烈,这丹丸你替我收好……”
那时他只当是兄长多虑,从未放在心上,如今却要靠这枚丹丸救命。柳明渊咬了咬牙,将丹丸碾碎融在温水里,蘸着棉布轻轻擦拭伤口。指尖碰到她后背那道旧疤时,动作顿了顿——那是多年前为了护他,被柳家的仇家划伤的,当时他只顾着追查凶手,甚至没问过她疼不疼。
“爹爹,娘亲会不会死?”念念趴在榻边,小手紧紧攥着清婉的手指。
柳明渊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落在清婉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即使昏迷着,也微微蹙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忽然想起她平日里的样子:替他缝补被枪尖划破的衣袍时,总是先将线头在指尖捻了又捻,直到搓出细小的棉絮才肯穿针;煮药时会守在炉边,时不时掀开盖子看看,怕火候过了;就连昨夜扔木簪时,她站在廊下的背影,都带着种说不出的隐忍。
这些细碎的模样,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平日里看不真切,攒得多了,竟也晕染出一片清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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