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悲恸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汹涌,瞬间淹没了林逸的心神。他怔怔地望着那座由世界残骸堆砌的巨坟,望着墓碑上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能听到无数世界崩灭时的哀鸣,看到文明之火熄灭前的最后闪光。
源初之石在他怀中滚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那股源自本源的呼唤带着难以言喻的眷恋与悲伤,与他的心跳、与他的混沌道基产生了最深层次的共鸣。
叶倾城也感受到了这股弥漫在空气中的宏大悲意,她沉默地站在林逸身后,没有打扰。天机阁的传承让她对因果与命运格外敏感,她能感觉到,此地埋葬的,绝非寻常。
“这里……葬着什么?”林逸喃喃自语,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前迈去,伸手想要触摸那块布满裂痕的墓碑。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墓碑的刹那——
“嗡!”
源初之石猛地从他怀中挣脱而出,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温润而悲凉的混沌光芒。与此同时,那座沉寂的巨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微微震动。墓碑上的那道裂痕,如同睁开的眼睛,流淌出丝丝缕缕的、色彩无法形容的光雾。
光雾在空中交织,凝聚成一道模糊的、顶天立地的虚影。那虚影人身蛇尾,面容慈悲而疲惫,带着补天济世的伟岸,却又萦绕着一种功亏一篑的深深遗憾。
尽管只是残缺的影像,林逸和叶倾城还是瞬间认出了这道身影——**女娲**!
补天圣人的残留印记!
“后来者……”一个温和而疲惫的女声,直接在林逸和叶倾城的心湖中响起,带着跨越万古的沧桑,“你能至此,身怀吾石碎片,便是因果注定。”
林逸心神剧震,躬身行礼:“晚辈林逸,机缘巧合得前辈补天石碎片,今日循迹至此,拜见圣尊!”
女娲虚影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林逸身上,带着一丝欣慰,更多的是凝重:“不必多礼。你能聚齐三钥,开启归墟,证明你已触摸到混沌与造化之道的边缘。很好……此方天地,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她的虚影望向那座巨坟,语气中充满了沉痛与遗憾:“此地所葬,非是人,非是物,而是……一个本可避免的悲剧,一个被撕裂的‘可能性’。”
“昔年吾熔炼五色石补天,止住倾天之祸,定住四极。然,天道有缺,补天亦非完美。有一缕最本源的‘灭世之劫气’,未能彻底炼化,随一块最小的补天石碎片,坠入了时空乱流,最终……落入了此方世界。”
林逸和叶倾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灭世劫气?随着补天石碎片?
女娲虚影继续道:“那缕劫气,与此界本源结合,历经万古演变,并未直接毁灭世界,而是……悄然侵蚀、扭曲了此界的‘飞升之路’!”
“什么?”林逸失声。飞升之路被扭曲?
“不错。”女娲虚影叹息,“自此之后,此界修士,无论天赋多高,积累多厚,欲要飞升,必遭劫气侵染,要么身死道消,要么……化作劫气的傀儡,成为侵蚀其他世界的帮凶。真正的飞升通道,早已被堵塞、被污染。”
叶倾城脸色发白,她终于明白,为何近古以来,修真界再无成功飞升的记载,为何那些惊才绝艳的前辈,最终要么莫名陨落,要么消失无踪!原来根源在此!
“这座坟,”女娲虚影指向巨坟,“埋葬的,便是那条被扭曲、被污染的‘飞升之路’,以及……无数因此陨落的天骄英魂的执念。是吾当年一念之疏,酿成此祸。”
无尽的悲凉与自责,弥漫在归墟之中。
林逸握紧了拳头,他终于明白,为何源初之石会选择他,为何《混沌源初诀》如此神异。这一切,并非偶然,而是为了应对这场源自上古的遗祸!
“圣尊,晚辈该如何做?”林逸抬头,目光坚定地问道。既然承接了补天石的因果,他便无法置身事外。
女娲虚影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期望:“劫气已与飞升之路乃至部分世界本源深度融合,强行剥离,只会导致此界提前崩溃。唯一的方法,便是‘重塑’!”
“以你之混沌道基,包容万法,演化本源。以你之生命道种,赋予新生,滋养万物。再以此地埋葬的、蕴含无数英魂执念与破碎法则的‘坟土’为基,于归墟这万物终结与起源之地……重开一方不受劫气污染,直通真正上界的——**混沌仙界**!”
重开仙界?!
饶是林逸道心坚定,也被这宏伟到不可思议的目标震撼了。这已非一人之飞升,而是为整个修真界,重续道途!
“此举艰难万分,九死一生。你需要先在此地,以混沌之道,融合生命本源与此地坟土,初步奠定混沌仙界的‘雏形’,并将其纳入你的界域之中温养。待其成长到一定程度,方可尝试替代被污染的飞升之路。”女娲虚影语气凝重,“期间,那劫气及其掌控者,绝不会坐视,必会疯狂阻挠。”
她看向林逸,虚影开始缓缓消散:“后来者,希望在你身。这块源初之石碎片,便是混沌仙界的‘种子’,亦是信物。切记,混沌非仅毁灭,更重在创造与包容……”
话音袅袅,女娲虚影最终化作点点光雨,大部分融入了源初之石,使其光芒更加温润内敛,小部分则洒落在那座巨坟之上,仿佛最后的慰藉。
源初之石缓缓飞回林逸手中,入手不再是滚烫,而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温热。
信息量太大,林逸需要时间消化。他看向那座巨坟,目光已然不同。这不再是令人悲伤的坟墓,而是……新世界的基石!
叶倾城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林兄,看来我们面对的,比想象中还要……宏大。”
林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路在脚下,一步一步走。既然知道了症结,那便……治了它!”
他盘膝坐在巨坟之前,将源初之石置于胸前,混沌金丹与生命道种的力量缓缓流出,与源初之石连接。同时,他尝试着,将一缕混沌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向那座由无数破碎规则与世界残骸构成的巨坟。
第一步,沟通“坟土”,以混沌包容,以生命滋养,奠定新界之基!
归墟深处,一场旷古烁今的创世之举,悄然开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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